"文藝青年"在當今似乎不是一個好詞語,而八十年代正是由大量的草根的青年們,才產生了那詩意的,崇尚文學藝術的年代!
破舊的長途汽車,行進在四川的邊區,一路上各種服飾的少數民族無數,包黑色包頭巾有一個尖角的是獨龍族,最有特色!大朵、大朵的白雲飄在碧藍的天空,遠處的一大片紅牆金頂的建築群是郎依寺,幾頂黑白的帳蓬,氂牛和白色的賈洛羊,在遼闊無垠的草毯花海上遊盪。綠茵茵的曼扎塘濕地,大片的水色連著樹叢和草地,雪山的連片倒影,群群的飛鳥騰空而起,那天堂般的美景,令人心醉! 奔騰的阿曲河畔,阿壩招待所,臉上有著兩朵高原紅的藏族女孩,麻利地辦好了住宿登記。放下了行李,我們顧不上吃午飯,拿了寫生畫夾就出去畫速寫。有著千年建築歷史的藏族民居,白牆上幾扇半高的小窗,厚重的原木色彩與造型,遠處的紅牆金頂的寺廟,牽著馬佩著藏刀的紅臉壯漢,幾個著藏袍的姑娘歡笑著,走進了這如畫般街道。我們興奮地來回畫著,直到天黑才無奈地回來,高原紅女孩告訴我們,有人在房間中等我們,誰呀?
原來是當地的文化館幹部和幾個美術青年,看見我們拿著畫板,在街上亂竄,來交朋友了!還拿了許多習作,素不相識的上海學生與藏族文青,海闊天空地聊了起來,從"星星畫展"到"朦朧詩",從素描、油畫到文學......我吃驚地發覺他們並不太閉塞,當年就這麼幾本藝術雜誌,他們就靠這了解外面的世界,真正的"文靑",我永遠記得他們那專註的眼神!一群年青人,沒有任何功利目的,為藝術走到了一起,聊到了深夜。最後,一個朋友說,請幾天假,陪我們一起去三十公裡外的牧區養鹿場去寫生。
文青朋友找到一輛過路的貨車,我們去了鹿場。一大排紅磚黑瓦的平房,坐落在山坡上,長長的木圍欄,幾乎圈下了一座山,茵茵的綠草中,散布著只只紅黃白點的梅花鹿。這是囯營鹿場,我們住在招待房間,真象筒子樓中的集體宿舍,窗戶前一張桌子,四張單人床, 新的白床單被子,我到現在還記得那粗布面的感覺,那溫馨的布香!長長的棕色圓木攪奶桶前,藏族老大娘攪著酥油茶,一杯灰白色的奶茶在手,慢慢地嘗,有點咸、嬗味和茶磚的苦味,雖然不習慣這種味道,還是喝了一杯,對比之下,生的風乾牛肉,要好吃多了。我們畫鹿群和氂牛,畫著藏服的人物速寫,畫小油畫寫生。藏族文青跟隨我們一起畫,認真地學,雖然手上技能很差,但是畫出的速寫,有一種純樸生動的韻味,是真正的草原人的風情。
當時,人們剛走出文革的陰影,逐步走上正軌,生活充滿了希望。青年們渴望學習,熱愛文學藝術,連遙遠的藏區也不例外,那些普通話並不流利的青年,談到詩、畫和文學時的眼神,讓我久久不能忘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