倍可親

《醉菩提(濟公全傳)》20--18

作者:鬍子太長了  於 2021-5-24 12:02 發表於 最熱鬧的華人社交網路--貝殼村

通用分類:網路文摘

    第十八回  徐居士疏求度牒 張提點醉索題詩

      話說濟公別了王錦衣,迴轉寺中,連日無事。那一日在廚房下脫下衣袍,來捉虱子,忽見一個少年居士手拿著一封書,走進來向火工問道:「我要來見濟書記,方才在方丈室中問知客說在廚下,不知那一位是?」火工道:「那位捉虱子的就是。」那位居士聽了,遂走到面前施禮道:「小人乃講西堂之侄徐道成,雖已出家數年,卻未曾披剃;故師叔特致書,求老師父開一疏簿,求一人披剃,敢望師父慈悲!」濟公接書看了道:「你既要我開疏,空口說也無用,須要買酒請我方妥。」徐居士道:「要請師父,只好酒肆中去飲三杯。」濟公道:「只要有酒吃,就是酒肆中又何妨?」忙披上僧袍,逕出山門同到王家酒店坐下,原來徐居士身邊帶得錢少,盡數先交與店家,叫他取酒來吃,濟
    公吃到七八碗,正還要吃,早已沒了,沒奈何只得借店家筆硯,叫徐居士取出疏簿來,信手寫道:

      本是一居士,忽要作比丘;
      度牒既沒有,袈裟又不周;
      我勸徐居士,只合罷休休。

      徐居士見了,心上大不歡喜,便問道:「我特來求師父開疏,要求施主剃度做和尚,怎的老師父反寫個罷休休?」濟公道:「酒不夠,只合罷休,你若定要做和尚,只要請我吃個大醉,包管今日就有度牒。」徐居士無奈,只得脫下道袍來,當了兩貫錢,請濟公吃得酣然。濟公方提起筆續上二句道:

      出門撞見王居士,一笑回來光了頭。

      濟公題完,竟自去了。徐居士無可奈何拿了疏頭,取路向六條橋來,將到岳墳,只因心下不爽快,身上又冷,只管沉吟,不曾抬頭,忽王太尉過,竟沖了他的轎子,早被衛士捉住。王太尉喝問道:「你是什麼人?這等大膽,敢沖本府的轎子!」徐居士跪下稟道:「小的叫做徐道成,久已願做和尚,因無度牒,故往凈慈寺求濟書記寫疏頭,募化施主披剃,不料他詐我的道袍當了,把酒吃醉了,疏頭又寫壞了,心下惱悶,不曾抬頭,故沖了相公的旌節,非敢大膽。」太尉道:「且取疏頭來我看。」徐居士忙在袂中取出呈上,王太尉看了大笑道:「你好造化,昨日太後娘娘發出一百道度牒,要披剃僧人,尚未舉動,你實在有緣遇著。」遂將徐居士帶到府中,取出一道與他,恰恰是第一名,徐居士拜謝而出,方知濟公之妙,正是:

      說時只道狂,驗後方知妙;
      所以日月光,只在空中照。

      一日,濟公忽然想起開生藥店的張提點,久不相見。遂至長橋乘船,到錢塘門上岸,往竹竿巷張家店中而來,見張提點的妻子在外邊;遂上前施禮,叫聲:「孺人!張提點在家否?」原來這個婦人最惱和尚,看見濟公,便放下臉來道:「不在家!」濟公轉身往外就走。那張提點忽從自屋裡鑽將出來,呵呵的笑道:「我回來了!久不相會,可請坐,吃幾杯酒。」一面就走出外邊來邀他。濟公道:「酒須要吃的,我見你娘子實在有些怕她,吃不下。」張提點道:「既是這等,到市上去如何?」濟公道:「甚好!甚好!」二人就同走到昇陽館酒店上坐定,酒保燙上酒來,濟公一上手,就吃了二十餘碗,吃得高興道:「你妻子怪我來同你吃酒,不知吃酒也有些好處。」我有個小詞兒,唱與
    你聽著:

      日日貪杯似醉泥,未嘗一日不昏迷;細君發怒將言罵,道是人間好酒兒。莫要管,且休痴,人生能有幾多時?
      杜康會唱蓮花落,劉伶好舞竹枝詞,總不如淵明賞菊醉東籬,今日人何在?留得好名兒。

      張提點連聲嘆道:「妙絕!妙絕!我偶然帶得四幅箋紙在此,趁你今日閑著,替我寫四幅,懸掛在家裡,待你百年之後,時常取出來看看,也是相好中一念。」濟公口裡不說,心裡想道:「這話分明是催我死!」也遂答道:「也好!也好!」張提點在袖中摸出箋紙,鋪在桌上,又向酒家借了筆硯,濟公順手寫出四幅字來:

      (一)幾度西湖獨上船,篙師識我不論錢;
         一聲啼鳥破幽寂,正是山溝落照邊。

      (二)湖上春光曲又彎,湖邊畫棟接雕欄;
         算來不用一錢貫,輸與山僧相往還。

      (三)隔岸桃花紅不勝,夾堤楊柳綠偏增;
         兩行白鷺忽飛過,衝破平湖一點清。

      (四)五月西湖涼荻秋,新荷吐蕊暗香浮;
         明年花落人何在,把酒問花花點頭。

      濟公寫完道:「我今日沒興做詩,寫亦胡亂,只好拿去遮遮壁罷!」張提點道:「寫作俱佳,有勞大筆,可再吃幾杯活活心情。」濟公道:「我今日沒心情吃酒,倒不如到處走走,散散心罷!」二人相攜著,信步走到望仙橋下,那橋墩下有個開茶坊的陳乾娘,看見濟公走過,便叫聲:「濟師父那裡去,請裡面吃杯茶,歇歇腳吧!」濟公道:「好好好,正想吃茶!」遂同張提點進去坐下,陳乾娘忙沖了兩盞香茶送來,濟公吃完了叫道:「陳乾娘,難得你盡心,時常來擾你的茶,無以為報,我有一軸畫象,寄放在白馬廟前杜處士家,我寫個帖兒與你去討來,好好放著,後來自有用處。」陳乾娘謝了,叫人去討了來,拿起一看,卻是病奄奄的和尚,心中不喜,說道:「這個東西有甚用
    處?」便捲起來擱在旁邊。直到後來濟公歸空后,眾太尉要尋濟公的畫象,叫人到各處裱店尋問,都找不到。直到遇著杜處士,方知陳乾娘茶坊里有一軸,石太尉將三千貫錢與他買了,這是后話。

      且說濟公同張提點出了茶坊門,走不多遠撞見一擔海螄。張提點道:「我聞蛾蝶皆可作頌,不知這海螄兒能作頌否?」濟公乃信口作頌道:

      此物生在東海西,又無鱗甲又無皮;
      雖然不入紅羅帳,常與佳人親嘴兒。

      張提點大笑道:「頌得妙!遊戲中大有禪意。」此時正是五月天氣,忽然一陣雨來,二人只得走入茶坊暫避。濟公見人拿了雨傘走過,因信口題道:

      一竿翠竹,獨立支撐;幾幅油皮,四圍遮蓋。磨破時條條有眼,聯絡處節節有絲。雖雲假合,不礙生成;莫道打開,有時放下。擔當雲雨,饒他瓮瀉盆傾;別造晴干,藉此權為不漏。

      須臾雨住,二人又走到長橋,聽得鼓鈸之聲,卻是賣面果兒的王媽媽,為王公做吉祥功德。張提點道:「怎這樣人家,也做功德齋僧?」濟公道,怎做不得?豈不知有詩道得好:

      唐家街里閒遊慣,媽媽家中請和尚;
      三百襯錢五味食,羊毛出在羊身上。

      張提點笑道:「花錢飲食事小,難道不要還他道場錢?」濟公道,又有一首為證:

      媽媽好善結良緣,齋僧不論聖和凡;
      雖說冥中施捨去,少時暗裡送來還。

      張提點笑了一回,二人又往前走,走到清波門,忽見一家門首,曬了一缸醬,濟公看一看,叫了兩聲「阿呀!阿呀!」已走過了,想一想又縮轉來,解開褲子將屁股坐在醬缸沿上,就象上毛坑的一般,嗶歷嗶歷的就撒了半缸。那曬醬的人家,有個小僕人看見了,連聲叫苦,急急趕出門來,要扯住他算帳,濟公已走遠了。小僕人忙去通知主人,主人亂嚷道:「甚麼和尚,敢如此無禮!我趕上扯他回來要他賠!」旁邊一個鄰舍來勸道:「我認得這個和尚,就是凈慈寺里的濟顛師,你就趕上他,也只好叫罵他兩句,打他兩下。他一個身子,有甚麼賠你?倒不如認倒霉,快快的倒掉罷!」那主人聽說是濟顛,嘆了一口氣,叫小僕人進去,再叫兩個大漢來相幫,抬到溝里去倒,自己掩著鼻
    子,在旁邊看。不道這醬才倒到一半,那醬缸里活潑潑的鑽出兩條茶碗樣粗的火赤練蛇來,望著抬缸的頭上亂竄,二人突然看見,膽都嚇碎!叫了一聲:「阿呀!」放了手,將醬缸打得粉碎,那蛇就竄入溝里去了,醬里還有無數的小蛇,遊了一地,主人看見又驚又喜道:「原來濟顛師故作此態,是救一家性命的,若不虧他,吃了這醬,豈不是死呢!」連忙同著幾個人急急趕上去謝他,已不知往那條路上去了。

      卻說那張提點一把拖了濟公,急急的走了一程,才說道:「你雖是遊戲,豈不壞了他一缸醬,倘被他們捉住,要你賠醬,何以處之?」濟公道:「你卻不知,這醬內有毒蛇在內,受了毒氣,若吃了定要傷人,我藉此救他一家性命。」張提點半信半疑,一面說,一面走到了一個古董店門口,二人站定看看,忽屏門開處,裡面走出一個婦人來;三十上下年紀,生得好個模樣兒,正打點在門口來做甚麼?看見有人在外,就縮轉身走了進去,濟公猛抬頭一看,叫一聲阿呀!也不分內外,竟趕緊走進去,雙手將那婦人抱定,不知做什麼?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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