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尤智表 清末民初中國機電科學奠基人之一註:從第二集起,我在部分佛教專用名相,或比較容易誤解,有些是早已被誤解誤傳很久的字、詞、句等後面加淺顯通俗的註解,用()與原文分開。雖然不可能完全解釋其完整真實的意義 但至少讓誤解曲解的讀者,有所瞭解,佛教的名相,字詞,語句不是隨意猜測的,也不是你聽來的,看來的,隨意想象的那種含義。
本人水平有限,敬請見諒,一切以佛經和高僧大德的原著為準。
文中部分文字也會省略,為了避免不必要的口舌,因為這些部分需要更高的佛法領悟,才能理解。欲讀全文,請自行上網搜求。
鬍子注
五、佛教的積極精神
現在通用的積極與消極兩個名詞,其意義至為含糊,亦猶東西並無定位。但就一般的意義來說,所謂積極者,大概是指努力、勇敢、前進、不滿足等等而言,所謂消極者,是指懶惰、畏縮、後退、知足等等而言。
普通人對佛教的感想,總以為是消極的、厭世的,因為他們看到僧眾的僻居山林不事生產,和居士們的不常在熱鬧場中進出,其實這完全是他們錯誤的判斷。
佛教本來是純理智的宗教,所以佛教徒的頭腦極端的冷靜,為了要徹底解決宇宙人生之謎,不得不揀個僻靜的地方去用功,不得不放棄生產,但實際上他們是佔據著社會的重要地位,不在政治家教育家之下。至於熱鬧場所,倘為名利享樂,當然不去,但如為福利眾生,則亦何嘗不去?
惟其因為貪慾心淡,不肯專為自己打算,亦不求虛名,所以外表上是消極的(相對於世俗的積極,看起來是消極的,因為佛教人士的追求的志向不同於世俗的慾望,不在於男女之愛,富貴名利,黨派群體等等),而對於種種惡事則確乎是絕對消極的(對於惡作、惡求的世間事業,當然如避火坑,只嫌躲的慢,哪來的積極行動?與人爭奪?當然以世人名利的、物質追求的眼光,去看真正的佛教人士行止,當然只能看到消極和退縮,而不知佛教人士的偉大進取之所在。)
世人之所謂積極者,曰努力、勇敢、前進、不滿足,而求其所以積極之原動力何在,無他,名利而已。為名利故,雞鳴而起,不可謂不努力;為名利故,與環境奮鬥,不可謂不勇敢;為名利故,絕恐落後,不可謂不前進;為名利故,得隴望蜀,永不滿足。
(有人要說了,那些為國家為民族利益奮鬥犧牲的英雄們,是為名利么?他們不勇敢積極么?是的,他們是勇敢積極,是世間本族的英雄,但是他們仍然是為有限群體人的利益而犧牲,他們奉獻犧牲的結局和意義,對此群體人是至高無上的,但是放眼於更廣大範圍,比如啟迪人類本有的智慧,比如全體人類的共同利益,徹底究竟地解決人間相互爭鬥、相互凌奪,對於解決生與死的終極課題,以及對於所有生命的再大視野中,一切眾生的終極安樂問題,究竟歸宿問題等等相比,顯然是不同的眼界。
事實上,佛教歷史上為國為民,甚至為救一虎一鷹一蟲一鳥,而不惜身命的的佛教大士,數不勝數,佛士並不是不入世做事業,而是更嚴格地、默默的興善止惡、忍辱負重,不事張揚,菩薩必須是入世修得的,不入世為眾生奉獻身心,被佛呵斥為自了漢 ,只管自己不能得成正果。讀者有興趣的話可以查查,中國歷史上有多少皇帝、宰相官吏、文人墨客是真實的佛教人士,棄位出家的都不乏其人,只是現在學校的歷史教學故意不講、不讓講、不敢講,從來不被作為正史記載和傳承,其中大有文章可做。
總之,佛教追求的目標與世俗的不完全一樣,自然在外表的行為上,就不完全一樣。只有了知佛教的精神追求和目標,才能真正明白佛教人士的言行舉止。大部分批評佛教的人,其實根本不瞭解這些根本的原因,只是從自己的誤解、邪見出發,作出不符事實的妄言之詞。) 佛教徒因無此原動力,故對此等事,當然只能表現其懶惰、畏縮、後退、知足等等的消極態度了。(不僅表現消極,而且是唯恐躲之不及,沾上身!為甚麼?因為佛教徒知道這些是生死痛苦煩惱的枷鎖,不肯戴在身上,楞嚴經上講,菩薩對貪、嗔、痴、名利、色、財、權勢等世人喜歡的東西,不僅不喜歡,反而像畏懼豺狼毒藥火炕泥沼高崖巨海一樣,非徹底戒除之而後安心,才能生清淨無染的智慧,才是了斷生死的正路) 然佛教徒亦自有其原動力在。他們為求一切眾生絕對平等,為求一切眾生絕對自由,為求一切眾生離苦得樂,為求一切眾生智慧具足,為求一切眾生圓滿正覺,雖於大千世界遍捨身命,亦所不惜,千生萬劫,永不退轉,如一眾生未成佛,終不於此取泥洹(即涅槃),這樣的精神,才是真正的(究竟徹底的)努力,勇敢,前進,不滿足;才是真正的積極!(最無私無慾最高尚最值得敬仰的積極精神)
(一)自由的追求
佛教的積極進取,一言以蔽之,曰追求自由。世人所求的自由,不外乎身體、居住、營業、集會、言論、新聞、出版、信仰、思想等自由,后經羅斯福總統加了一條不虞匱乏的自由,給自由放大了範圍。但在佛教的立場看來,這些自由的範圍太小了,標準太低了,要求太沒有勇氣了。(境界和眼界相當大的不同) 我有一個故事,正好做個比喻,有一乞丐夢想做皇帝,人家問他:『你做了皇帝,該怎麼樣享福?』他說:『我做了皇帝,但求天天蹺起了腳,把大餅油條吃個痛快。』說也可憐,世間人都同這乞丐一般的窮昏了心,要他開口討債,也不敢望天討呀! 可是佛弟子的膽量大了,心也狠了,他要求的自由,索性把範圍標準一腳踢開。他說他要求自由,要從身上做起。他身上有眼耳鼻舌身意的六種功用,他要求這六種功用能絕對的自由發揮,不受任何束縛、任何障礙。先從眼睛起,他問眼睛為什麼只能看到電磁波中一短段的光帶,而不能看到紫色以外、紅色以內的光波,以及熱波無線電波?為什麼只能看到網膜上的倒影,而不能直接見到光波?為什麼不能見各個星球上的山川人物?為什麼不能見電子核、宇宙線、磁力線?為什麼不能見過去和未來的事情?為什麼不能見一切眾生之所見?為什麼不能離一切對象而別有所見?他要求解除這種種障礙而獲得見的絕對自由。 次問耳朵為什麼不能聽到周率在二十以下、二萬以上的聲波?為什麼不能聽全世界以至全宇宙一切眾生的語言音聲?為什麼不能聽分子的振動聲?為什麼不能聽幾千年前人的語言?為什麼不能擺脫聲波而別有所聞?他也要求獲得聞聲的絕對自由。 次問鼻為什麼不能擺脫時間空間的束縛,聞到古今中外一切香味?為什麼不能聞到他鼻子本身的味道?為什麼不能用各種周率的正弦曲線來表示各種香臭的差別種類?他也要求獲得聞香的絕對自由。 次問舌為什麼一定要和物質接觸后才能嘗味?為什麼不能自嘗其舌為苦為甜?為什麼不能說一切動物的語言?為什麼不能遍覆三千大千世界,普告眾生?為什麼不得以一音演說,使一切眾生隨類得解?他也要求獲得嘗味和言論的絕對自由。 次問身體為什麼不能擺脫地心吸力遊行太虛,往來星球間?為什麼不能隨意變化,或大或小,大至遍滿虛空,小至跑進原子核內,亂其組織?為什麼不能把整個太陽系拋入(應為出)銀河?為什麼不能採取鍊鋼爐內的鐵汁?為什麼不能感覺無量眾生身所受的痛癢?為什麼不能把十方世界一口吞盡?他也要求獲得身體各部分的絕對自由。 次問心意為什麼不能了知十方三世一切事物的變化及一切眾生的心理?為什麼不能不受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五陰熾盛八種痛苦?(此為佛教所說眾生普遍具有的八種苦,想想你缺了一個苦了么?時時刻刻是不是在八苦中掙扎?)為什麼不能想像四度以上空間的情況?為什麼一切物質不能隨心變現?為什麼不能離一切對象而別有想念?他也要求獲得心意的絕對自由。 你若說他的要求是無理的要求,我便問你有什麼理由不能要求?你不要以為大餅油條以外無美味。所謂鵬飛萬里,其志豈燕雀之所能知?這種勇於求知,不滿現狀之積極精神,惟佛教有之。 (此段是簡說個體身心的追求和目標,是何等的積極、進取,甚至不可思議。更不可思議的是,不僅要自己證悟解脫,自己解脫已,還要生生世世不惜身命,去和眾生和光同塵,誓願眾生同得究竟解脫。這包括人,及非人,可見不可見的,一切宇宙中的有情。這理想大不大?人生觀積極不積極?
由此,也應該瞭解,佛教人士追求和精神,以及專注的事業,不只是世間的事業,世間的一切實在渺小,要知道地球在宇宙中連一粒塵沙都算不上,何況像科學說的無盡的宇宙,在大覺悟者觀察的真實法界里,只是不值得一提的塵沙而已。 佛教的宇宙觀,比科學的宇宙觀廣大的不可比擬。
用人間的政治、鬥爭、物質、文字概念等等思想觀念,去測度佛所留下的實證智慧教育,那是相當的自形見拙,不自量力。)
(二)偉大的願望
上列種種自由,如沒有得到的理由,當然不可強求,如果理論上可以得到,但實際上沒有得到的方法,也只能望洋興嘆。但按佛教教義(佛和歷來不計其數的證悟者,都親身實踐的證實),此種自由乃人人本具,不從外得,只因妄想執著,迷失本性,遂起種種煩惱,如春蠶之作繭自縛,無由擺脫,枉受諸苦;如能依教修行,斷盡煩惱惑業,則本性朗然,原無纏縛。故知絕對自由有可得之理,亦有可得之道,如有人對此能生信心,能發大願,能切實去做,不怕難,不退卻,自然有獲得的一天。
故佛教對於已生信心者,教發大願,然後能行。信心是航行的羅盤,使有定向,不致迷亂;願力是原動機,能生動力,方能使行者前進不停。故凡佛教徒必須發左列的四宏誓願:
一、眾生無邊誓願度
二、煩惱無盡誓願斷
三、法門無量誓願學
四、佛道無上誓願成
(這是佛與佛教徒的行為原動力!不是國家與國家比高低,人與人爭名利,也不是與敵人爭勝負!知道這一點,才不會把蒼天之大,企圖放在自己酒瓶里,去誤解、曲解、毀謗佛教,說醉話夢話)
從此四宏誓願中可以看出佛教徒的積極精神,遠在其他宗教徒之上。
一、佛教徒的信佛修行不為自己謀利益,不想自己生天堂享福,是要救度一切眾生,連動物天神都在內,使其離苦得樂,永斷煩惱。
二、努力求知宇宙人生的真理,求得無上正等正覺。
三、明知眾生無邊,煩惱無盡,法門無量,佛道無上,而並不畏難退縮。以這樣大雄無畏的精神,而稱之為消極,則我不知積極二字將作何解?
一切菩薩各有其殊勝超特的願力,茲就佛教中宣傳最廣的三種大願,略為敘述,以介紹於讀者。
一是普賢菩薩的十大願,二是法藏比丘(即現在的阿彌陀佛)的四十八願,三是文殊菩薩所說的一百四十一願。茲摘錄普賢十大願中的恆順眾生一願如左:"複次善男子,言恆順眾生者,謂盡法界虛空界,十方剎海所有眾生,。。。我皆於彼隨順而轉,種種承事,種種供養,如敬父母,如奉師長及阿羅漢乃至如來,等無有異。於諸病苦,為作良醫;於失道者,示其正路;於闇夜中,為作光明;於貧窮者,令得伏藏;菩薩如是平等饒益一切眾生。何以故?菩薩若能隨順眾生,則為隨順供養諸佛;若於眾生尊重承事,則為尊重承事如來;若令眾生生歡喜者,則令一切如來歡喜。何以故?諸佛如來以大悲心而為體故,因於眾生而起大悲,因於大悲生菩提心,因菩提心成等正覺。。。。是故菩提屬於眾生,若無眾生,一切菩薩終不能成無上正覺。善男子,汝於此義,應如是解。以於眾生心平等故,則能成就圓滿大悲。以大悲心隨眾生故,則能成就供養如來。菩薩如是隨順眾生,虛空界盡,眾生界盡,眾生業盡,眾生煩惱盡,我此隨順無有窮盡,念念相續,無有間斷,身語意業,無有疲厭。"
(請仔細再仔細閱讀思考:尊重承事供養一切眾生,令一切眾生安樂歡喜,就是尊重承事供養父母師長與佛!!!離開一切眾生,就沒有佛菩薩的成就,佛菩薩與眾生是同體不二!
這是什麼精神?什麼徹底無餘的境界?比較一下什麼魚水情、什麼愛這個不愛那個,大愛小愛觀念等等,除了嘆為觀止的敬仰和參與,不知道還有甚麼可做的,也不知道那些無端捏造毀謗佛教的人,邪見和偏執從哪裡生出來的?)
這是表示普賢菩薩對眾生服務的偉大而積極的精神。世間只知為社會服務為人群服務,對象甚小;我們應該效法普賢,擴大服務的對象以至於無限。世間只知對於與我有關的集團服務,有親疏之分;普賢則是以平等心饒益眾生,不分冤親。世間宗教只知崇奉宗主,普賢則以承事眾生為承事如來,以供養眾生為供養如來。世間只知盡此一世服務人群,普賢則以無窮長久的時間服務眾生,永無疲厭。佛教之絕非厭世,觀此益信。
法藏比丘的四十八願也是極偉大的,他發願要造成一個極樂國土,國內的物質文明可以說是發達到極點,國內的人民個個生得端莊美麗,而且個個都獲上述的種種自由,個個都站在絕對平等的地位。他當初向世自在王佛發此願時,佛保證他如此大願一定成就,對法藏說:『譬如大海,一人斗量,經歷劫數,尚可窮底,得其妙寶;人有至心精進,求道不止,會當克果,何願不得!』後來法藏比丘果然全部修滿這樣的大願,成佛號阿彌陀佛。現在『南無阿彌陀佛』六字已成為佛教中宣傳最廣的標語,雖窮鄉僻壤的婦孺,亦無不知之。
華嚴經凈行品文殊菩薩所說一百四十一願,亦頗有深意。他是在日常生活中,每作一事即發一願,每一願都是『當願眾生』,而不說『願我怎麼』。這說明佛教的人生觀,是處處為人著想,事事願人家好,把我也看成眾生之一,所以不從我的立場來看,正合著上文所講平等客觀的道理。從上三種偉大的願望,可以窺見佛教的大雄大力大慈悲,決非世界上任何宗教家、哲學家、政治家、科學家所能摹擬其萬一!
(比如其中有願:
51、涉路而去,當願眾生,履凈法界,心無障礙。
52、見升高路,當願眾生,永出三界,心無怯弱。
53、見趣下路,當願眾生,其心謙下,長佛善根。
54、見斜曲路,當願眾生,舍不正道,永除惡見。
55、若見直路,當願眾生,其心正直,無諂無誑。
56、見路多塵,當願眾生,遠離塵坌,獲清凈法。
57、見路無塵,當願眾生,常行大悲,其心潤澤。
58、若見險道,當願眾生,住正法界,離諸罪難。
59、若見眾會,當願眾生,說甚深法,一切和合。
一舉一動,起心動念,都在當願眾生,離苦得樂,念念不離眾生,而忘卻自己,這個比全心全意為人民高尚多了吧?與信就好過,不信就不好過相比不是一個高度吧?)
六、佛教的入世應用
佛教中有兩個名詞,一是『出世』,一是『了生死』,往往為人誤解,作為佛教厭世主義的根據。著者不得不於此辯正。
所謂『世』者,即是時間,故說過去現在未來為三世。所謂『出世』者,即是超出時間的束縛。
(當然也可以理解成現實世界,但此理解最多達到佛教說的"世"的三分之一而已,因為過去、現在、未來,你只取現在去思考。而進一步從根本以上說,過去現在未來也只是一種顛倒的錯覺而已,出離這個錯覺,得到過現未皆不可得的境界,如如心不動,才是出世實義,並非僅僅局限於這個肉體躲到深山老林里,把頭髮拔光,穿上與眾不同的衣著,一生不露頭才叫出世。也不要把自視清高當成出世。
一切佛所說的教法,都是從根本的心性上下手,而不是僅僅從身體、以及身體之外的物質角度教育,理解這一點才算對佛教有了基本正確的認識。所以一切用功利世俗的角度去評判佛教,都是偏見、邪見,就像戴上深度偏光變形並塗上厚重顏色,看光明的太陽,自以為看到的就是太陽光,還大言不饞地宣揚,想讓別人都和他一樣邪知邪見。何其謬誤!)
時間從何而有?曰:從念念生滅而有。念頭轉得多就覺得時間長,念頭生得少,時間就覺得短,例如等待人時,念念不斷希望他到來,等不到十分鐘就覺得似乎過了半小時。又如清閑無念,默默靜坐的時候,時間就覺得過去快了。若無念頭的生滅,即無時間的短長,故能離生滅幻相者,即不受時間束縛。
所以『出世』,並非厭世避世之謂。所以佛經說:『不離世間法,常行出世道。』又說:『佛法在世間,不離世間覺,離世覓菩提,恰如求兔角。』佛法根本就不離世間,今雲入世者,乃指參加社會事業而言,非真有出入也。又所謂『生死』者,即生滅之謂;『了生死』者,乃指了脫生滅的妄念,生滅的幻相。有藉此譏佛教畏死逃生者,皆因不達此義,遂生曲解。
佛教本是切合人生實用之學,有理論,有應用,與科學同,不似一般宗教之有小用而無理論,亦不似哲學之有理論而無實用。今請言佛教的入世應用,作為本文的結束。
(一)服務的真詮
『服務』二字在宗教中謂之度眾生,觀於四宏誓願第一條『眾生無邊誓願度』,及普賢菩薩的恆順眾生願,證明佛教乃是無條件積極為人類服務的宗教。佛教何以如此積極的為人服務,乃是因為一切眾生本來平等一體,度人即是自度,救人即是救己,絕無分別,故金剛經云:『如是滅度無量無數無邊眾生,實無眾生得滅度者。何以故?須菩提,若菩薩有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即非菩薩。』
因為人我是一體,雖為人服務,不存服務想。佛教非但不作服務想,反而作報恩想,認一切眾生皆是恩人(如父母)。或曰:以父母師長為恩人則可,以一切眾生皆為恩人則未免太過。我則曰:這是事實,並非故作驚世駭俗之說。我們只要把每人食衣住行所需要的物質來檢討一下,就足以證明此說之不謬。
例如我們穿的有布的、綢的、毛織的,各種衣著,是裁縫剪裁縫成的,衣料是綢布店裡買的,綢布店的來源是向布廠綢廠毛織廠分別批進的,布的原料是紗廠供給的,紗的原料是種棉的農夫種出來的,綢的原料是絲廠供給的,絲是育蠶的人供給的,蠶的食料是種桑的人種的,毛織品的原料是牧羊人剪下來的。這還是從直接的系統說,已是牽連了一大批農工商各界的人,若再把間接助成的人來講,例如農產品的運輸需要汽車火車輪船飛機以及舊式的舟車騾馬等交通工具,這許多工具必得有維持管理的人,工具的補充又需要各種工廠的合作。等農產品運送到紗廠絲廠毛織廠里,又需要經過機器的製造,這些機器是由工程師設計製造和使用的。工程師是要從工科大學里栽培出來的,他們的學識是各種學科的教師教的。一切工商業和教育機關是需要政治的扶助,和軍隊的保護的。單這樣一講,不知又勞動了多少人。這許多人中包括了農工商學軍政各界,真是地無分東西南北,人無分男女老幼,都為了我一個人的衣著而勞動而合作。
衣著一項已是如此,食住行三項和精神上所需要的東西,更是多至不可勝舉。要是徹底的講,可說世界上沒有一個人不直接的或間接的幫助我,我能不感謝他們的恩德么?雖然我已付出相當的代價,但是有許多東西是無價的,譬如我花了幾元錢買了一本書,這書中的智識對我的價值,就不是金錢可以代表的。何況我賺來的錢,也許有一部分是憑著機會湊巧,並沒有費多少心力得來的,也許是非分的,非義的,用貪詐方法取得的。縱然我取得的是正當的錢,換取物質的代價也很正確,但這許多人萬一不和我合作時,我又將如何?他們肯和我合作,就是他們對我的恩,有了錢買不到東西,這種不合作的痛苦經驗,是我們每個人都身受過的。由此我們知道,我們享受的東西,不是誰一個大能所造或天神所賜,我們用不著感謝神秘力量或天神,我們應當感謝全世界的每個人。
所以我們要學凈行品的一百四十一願的精神,在日常生活中,事事要為全人類求福,萬不能向一個不平等因——造物主或天神祈求自己的福報。我們要努力去干正當的職業。和有利人群的事業,以報答全人類的恩,這才是我們服務社會的真詮。
(二)真實的責任心
大家都知道,服務社會第一要有責任心,但什麼叫做責任心?這是說一個人對某一人或某一集團辦某件事,擔任某種任務,要盡心儘力去做,假使做的不好,就要受對方的責罰,為了免受責罰,不得不好好的做,這樣的用心就叫做責任心。我們分析以後,就知道這責任心的動機是如此,和牛馬怕主人鞭打而努力的心理,沒有多大分別。有人說:『不,這是怕自己良心的責罰,並不是怕人家責罰。』我說:『你的良心就是騙你的東西,上文已經說過,也許會責你不去做惡。假使良心真會責罰你,你又成了什麼東西?難道你肚子里有兩個心,一良一黑不成?
現在社會上那一個不說自己有良心、有責任心,可是大多數不負責任,專揀惡的事去做,這是什麼道理?
佛教就根本不這樣說,佛經里也沒有這樣不完善的名詞。但如能依照佛教的教義來做事,卻真能絕對的負責。今為隨順世俗,姑名之曰真實的責任心。
這個心是從平等心、慈悲心、報恩心、明因果心和合而生。所以若依佛教來做事的時候,對上司不看作能責罰者,對下屬不看作所責罰者,無恐懼心,無傲慢心,這就是平等心。下屬有所要求,上司必令滿意,有所困難,必為解除,這就是慈悲心。上司指示我工作方針,下屬幫我辦事,皆我恩人,此恩必報,這就是報恩心。作善得善報,作惡得惡報,因果歷歷,如影隨形。我若貪污,違犯盜戒;我若偷懶,犯放逸戒;我若暴躁,即犯嗔戒;我若失禮,即犯慢戒;犯則受報,不爽亳厘,這就是明因果心。合此四種心去做事,會不負責任嗎?
這就叫真實的責任心。若不明佛理,則對上必諂,對下必驕;上有所命,諉責於下,下有所請,諉過於上;於我有利,則逢迎惟恐不足,與我有怨,則報復惟恐不力,但辨利害,罔知報恩;名利權位,眼前真實,因果報應,全屬欺人。如此等人,滔滔皆是,不知人為責罰尚可巧避,因果律則無可破壞,結果還不是害人自害罷了。
(三)正確的判斷力
世間能辦事的人,必須才德兩全,方能成就偉大事業。以上所講只是一個『德』字,至『才』字則包括學問技術及智慧。智慧即是平常所講的判斷力。學問技術之不足,尚可藉助於人,惟判斷力則為主事人所必需。這種判斷力的養成,必先明白事理,懂得世故人情,方才能判斷得正確。
但所謂明白事理,談何容易,世俗上講的事理,在佛教的眼光看,往往不是真的事理。如此明白了佛教的教理,再來看事,方能得其真理。因為佛教是崇尚客觀的,任何事都不從自己的立場看,常常以眾生心為心,深入到每一個人的心裡,所以對於任何事物以及世故人情,無不洞若觀火。明白了對象以後,再下判斷,自然不會不正確了。世人所以不能明達事理者,因為深著我執,不知不覺的被煩惱惑業所蔽,心有掛礙,遂起恐怖顛倒,以這樣的心去分別事物,當然不能得其真相。譬如軍官臨陣,軍中起了一點謠言,他就顧慮到自己的身命,和他的妻子財產,自然會膽怯起來,他對這個謠言,寧信其真,不信其假,你說這樣的軍人還能判斷正確么?現在眼見有很多人為了被貪嗔痴慢所蔽,喪失了判斷力,向著自殺的路上走。所以我敢說惟有真正明白佛教教理的人,才有正確的判斷力。有正確的判斷力,才能成就偉大的事業。
辦理世間一切事業,都需要毅力,才能渡過種種難關,不折不撓,以底於成。若一遇挫折,便爾氣沮意喪,則雖小必敗,何況大事。此種毅力是從學識修養中得來,有學識才有膽氣,有修養才有忍耐,合此二者始有堅忍的毅力,足以任重致遠。因毅力從學養中出,故不同於剛愎,剛愎自用者,必其學養有所不足,學不足則見理不明,養不足則桀傲不馴。世間有誤以剛為毅力者,明明不合事理,偏要去做,做錯則一錯到底,至死不悟。其實真有毅力者,決不如此。
佛教不曰毅力而曰忍。忍的意義更為圓滿。不但逢到逆境要忍耐,使意志不被動搖,就是逢到順境,如受人頌揚恭敬等,也要忍住,不起好名心,要看得像恭維別人一樣,直到利、衰、毀、譽、稱、譏、苦、樂八風不能動的境界,這才是修養功夫到家了。佛教中對忍字分析得很細,有各種的忍,如戒忍、定忍、無相忍、無生忍等,名相繁劇,茲不縷述。菩薩修六波羅蜜,以忍辱為第三波羅蜜,以此對治我慢(以我為主、為正確、不可侵犯,以為有個我獨立與其它的思想也屬於我慢)等等。可見佛教對於忍的功夫看得極端重要。我們既是凡夫,我執未除,自然有我慢,往往才學越好,慢見愈深。不信,請留心任何會議席上,為某案發生爭辯時,辯才越好的人,越不服輸,對方如果也不示弱,往往會動起火來,把爭辯題目移到了私人身上。有佛教修養的人便決不如此,縱然到了為法忘身的關頭,也要自己觀照,不使慢見增長,更不能發嗔心,去攻擊別人。有了忍力,才能度過種種難關,度過名利關,不被慾念牽引,然後所辦的事業能順利的發展。
(五)誠懇的態度;
從佛教徒的拈香禮佛五體投地的儀態上,可以看出他的至誠懇切心。再看到寺院里僧眾的上殿念誦,聽到了鐘磬魚鼓的音樂使人不由得不感到莊嚴肅穆的空氣。再看到齋堂里的規矩,和講經法會上的秩序,可說在中國社會一團糟的環境里,找不到第二個例外來。
中國人的不守法,不守秩序,在任何集會,任何公共場所,都表演著包括著,已是不可掩飾的事實。惟有佛教界的禮儀,可以讓外國人參觀而無愧。同樣的中國人而行動上有這樣的差別,真不能不驚嘆佛教感化教育的偉大而有效了。
所以宋朝的大儒二程夫子參觀了寺院儀規以後,出而嘆曰:『三代禮樂,盡於此矣!』我記得在某次會議席上,一位主管官說:『任何團體的伙食總是辦不好,飯廳上總有問題,惟有寺院里的和尚,從來沒有聽說鬧過飯廳的。』這要歸功於佛教的戒律。依照戒律不要說一舉一動都有規矩,就是起心動念也不能稍涉邪私,一有過失,就要在佛前至誠懺悔。儒教講誠敬,軍隊講紀律,都沒有像佛教這樣周密而嚴格。儒家講五常是抽象的,使人不易實行,佛教的五戒(戒殺、盜、淫、妄、酒)是具體的,界說分明,教人容易做。但論事實卻是一般無二,不殺是仁,不盜是義,不邪淫是禮,不妄語是信,不飲酒是智。佛教重事實,亦重理論,使人做了,懂得為什麼要這樣做。所以佛教的一舉一動,一事一物,都有理論的根據,都說得出為什麼來,那裡有一點迷信的成分在裡面?
佛教徒的至誠懇切的態度,若仔細分析,實由四種佛理的成分和合而成,一是信心,二是直心,三是柔和心,四是恭敬心。一、所謂信心者,就是信一切眾生平等,一切法平等,故能對人不愛不惡,不羨不嫌,不妒不憎,不諂不驕。
二、所謂直心者,與人論事,全憑事實,不誑、不曲、不雜偏見、邪見、私見
三、所謂柔和心者,常觀對方有何所需,有何所疑,有何恐懼,我當助其不足,解其疑慮,安其身心,出柔和語,使其歡喜。
四、所謂恭敬心者,視對方為恩人,為善知識,為父母兄姊,故應恭敬,非為自己利益。由有此四故,發之於外,則為誠懇的態度。以此態度對人,則亦發生四種效果:一、得人信任,二、使人親近。三、令人歡喜,四、受人禮敬。人能以此態度從政,則無推諉拖延,諂上凌下之習;以此經商,則無詐取巧奪,壟斷剝削之弊;以此治家,則和氣致祥;以此交友,則水乳交融。
總之,以此態度處事接物,自然所謀必成,所求必得。任何集團機關,如有多數人持此態度,則自然秩序井然、法紀嚴明,必成為一堅強有能的機構。孔子云:『誠者天之道也,誠之者人之道也。』儒者對於誠意工夫,極端注重,認為『至誠可以感天地』,『精誠所至,金石為開』,言其效用如此。佛教則修持種種法門,無不先以至誠,即為人說法,亦必誠懇,否則說法皆成戲論。說者聽者皆無實益。
結論
佛法甚深微妙,世人對此大都曲解誤解。有一種人以為在此科學昌明時代,不應再提倡迷信。又有一種以為佛教是神道設教,其意在勸人為善,未嘗不可作為精神上的安慰。第一種人是認白作黑,第二種人是似是而非。著者有鑒於此,故從科學立場觀察佛教,解其義趣,使第一種人知道佛教非但不是迷信,而且是破除迷信最徹底的學理,再使第二種人知道佛教不是神道教設,不是精神痛苦時的麻醉劑,乃是宇宙人生的真理,處世接物的實用之學,至於佛教的大機大用,猶不止此,讀者尚宜深求。綜上各節所論,足征佛教是理智的、平等的、自由的、客觀的、徹底的、具體的、圓滿的、積極的、入世的、實用的宗教。茲謹以至誠心,就其見聞所得,條列如上,敬奉獻於讀者,以報深恩,願見者聞者,發歡喜心,生信發願,依教修行。
(全文圓滿,感恩閱讀,願讀者福慧增長,煩惱漸歇,身力勇猛,正見如日,斷惡修善,入解脫道,永駐安樂!
靠自己!靠自己!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