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陽評三國·人物4:關羽威震華夏不是靠吹的

    這期我們談關羽，在談關羽之前呢，我先諮詢一下大家，知不知道關羽姓什麼，叫什麼？！您一聽肯定得問，那廢話，關羽是姓關名羽，字雲長嘛！其實不是這麼回事，關羽這個名字是他後來改的。他起初不是這個名字！關於二爺姓名這個事，清人梁章鉅的《歸田瑣記》和褚人獲所著《堅瓠集》也提過。

這兩本書雖然沒有《魏略》什麼的正規，但是比雜記和演義真實度高。

說有一個縣長，他的小舅子欺男霸女，無惡不作，濫傷無辜。關二爺見了，怒不可遏，要求縣長大義滅親，嚴懲自己的小舅子。縣長壓根不知道關公是誰，也不鳥他！關羽急了，徑直衝往後衙，把那個小舅子殺了。

後來逃至潼關，恰遇崗哨盤查，為了不暴露身份，關羽遂「指關為姓」。

（《歸田瑣記》原文：公聞大怒，仗劍徑往縣署，殺其舅而逃……挺身至關，關主詰問，隨口指關為姓，遂不復易。）

那麼說，關公原來叫啥？據說他生在解良的下馮村，那麼照理說應該姓馮，早年間他也不叫「雲長」，叫「長生」，應該是馮長生。但是，馮長生這個名字，明顯不如關雲長聽著霸氣、威武。

好了，不閑扯，這期我們主要談談關羽的戰績。

討厭關羽的人，也許會說，那關羽有什麼戰績。溫酒斬華雄，那歷史上沒有！華雄是讓人孫堅打敗的！文丑也不是他殺的，那是徐晃軍團所為。

除了這兩樣戰績，那關羽就剩下兩件事可以稱道。一是陣斬顏良，二是水淹七軍。這兩件事也足夠了。一個人一輩子干一件大事就足夠。我們逐一分析。

先說陣斬顏良。那顏良是誰，是袁紹軍中當之無愧的第二猛將，殺人無數，相助袁紹打下了至少二三十個縣城。有人就問了，你說他是第二，第一是誰？第一是鞠義。鞠義這個人死的早，講袁紹的時候我們還要專門提他，這次不提。顏良拿的出手的事情主要是三件事。一件事，袁紹謀定冀州時，一個叫耿武的猛士，想要刺殺袁紹，氣勢洶洶，袁紹的左右幾乎擋架不住，這時候顏良一巴掌拍過去了，耿武給打蒙了。最後被顏良一刀斬殺；二是在與公孫瓚交戰當中，顏良也有勇猛表現，作為先鋒，連勝數陣，讓公孫瓚鋒芒挫縮。三是在官渡之戰中，兩次給曹操造成困擾，還讓曹操折了幾個副將，最後曹操採納了荀攸的計謀，才將其擊敗。

這麼猛的一個人，關羽殺他，就在轉眼之間！

三國志記載：刺良於萬馬軍中，斬其首而還。

有人說關羽坐那個赤兔馬，相當於法拉利，速度太快，顏良反應不過來。這個說法缺乏依據。而且三國志後面還有半句：紹諸將莫能當者。

就是說，當時袁紹諸將沒有一個大將敢吭氣，也擋不住他。你可以說顏良沒反應過來，那顏良身邊那萬八千弟兄，也沒反應過來嗎？那要都沒反應過來，袁紹不成了智障學院校長了？

就算真是一輛法拉利向敵營里沖，那一萬多人一人砍它一刀，車也報廢了。但是關公沒報廢，關公回來了。古時候有好多刺客，確實能幹掉敵軍的主要人物，譬如專諸刺吳王！但是成功之後，往往自己也完蛋了！被剁成了肉醬！關羽殺完顏良之後，還能活著，就不簡單。

我們可以拿他跟同時代的猛將比一下。

看看曹仁和凌統最猛的時候的記錄：

「（曹）仁徑渡溝直前，沖入賊圍，（牛）金等乃得解」。

「（凌）統復還戰，左右盡死，身亦被創，所殺數十人」。

這是關於曹仁和凌統的記載，這倆人也能夠以一當十的人。

但是他們倆在萬軍之中，充其量是殺個三五十小兵，沒有萬軍之中取上將首級的記錄。那比關羽，要略遜一籌。

要說能跟關羽的勇猛比肩，那就得是張遼和徐晃。張遼萬軍之中斬蹋頓，徐晃以少勝多，帶著精銳部隊大敗梁興。其他將領，估計夠嗆關公在曹操陣營裡面待過，要說關羽最服氣的，也就是這倆人！別人他都看不上眼。

第二，我們來談下襄樊之戰。有人說，襄樊之戰完全是關羽急功近利，發動的一次錯誤戰爭。這個說法很片面。當時是個什麼狀況，劉備漢中大勝，又拿下了上庸。曹操把防禦重點由陽平關轉到了陳倉一線，關羽這個時候攻打襄樊，恰是對劉備漢中大勝的一次策應。這場仗應該打。無非是戰略戰術可能存在問題！

但是這場戰爭雖然功敗垂成，關羽鬧出的動靜卻不小，具體來說，他在三個方面有出色表現：

其一，策反候音，擾亂宛城。建安二十三年十月，宛城守將侯音與關羽聯合，拉起縣民數千人造反。

可見，曹操前腳剛到達長安準備和劉皇叔開戰，曹仁後腳駐紮樊城準備和關羽死磕，這邊侯音就被關二哥策反了。關羽的動作太快了！如此制敵先機，曹操焉能不顧此失彼？弄得曹操忙活不過來了，這到底是先打關羽，還是先打劉備？

其二，降于禁，斬龐德。我們看看史書上的記載：關羽圍曹仁於襄陽，曹公遣左將軍于禁救之。會漢水暴起，羽以舟兵盡虜禁等步騎三萬送江陵。——《孫權傳》。

關羽一次性俘虜了敵軍三萬多人！能一次俘虜敵軍這麼多人，整個三國史上不多見！于禁也被抓了！

龐德也是個猛將，隨著馬騰抵禦羌族、氐族，斬殺大將郭援，二十年來軍旅生涯未曾失手。王應麟評價他說：「英風勁氣，如嚴霜烈日。」但即便如此，也被關羽拿下了。

有人說，水淹七軍，那是關羽運氣好，正好撞上天時了！如果是憑運氣瞎撞，關羽提前訓練水軍幹什麼？他哪來的「舟兵」？！

我們看看當時魏國方面的謀臣怎麼看這件事。有一次孫權打合肥，溫恢對兗州刺史裴潛曰：「此間雖有賊，不足憂，而畏征南方有變。今水生而子孝縣軍，無有遠備。關羽驍銳，乘利而進，必將為患。」於是有樊城之事。意思是孫權那塊不足為慮，怕的是關羽利用水勢發動進攻。連敵人的謀士都看出來了，關羽要用水攻的謀略！你說關羽能是靠運氣嗎？

其三，關羽在收了七軍的同時，恩威並施，剛柔並濟，而且誘敵以利，聲稱漢室大臣或平民草莽，凡以關羽旗號起事者，以殺敵數量論功行賞！這下子掀起了荊州地區反曹的熱潮：

禁降羽，羽又斬將軍龐德。梁、郟、陸渾群盜或遙受羽印號，為之支黨，羽威震華夏。什麼意思，曹魏那方面的黑社會老大，都帶著小弟響應關羽。有的甚至殺了當地的縣長，以表忠心。你想想誰不想當官啊，當了官就能封妻蔭子。問題是這些黑老大沒有資格，因為他們不被政府承認！這次關羽給了他們一個給自己漂白的機會，他們當然起來鬧，鬧得越厲害，關羽給他們的待遇越高。這在法家思想中，叫：敵國廢置、參疑內爭，這證明關羽不僅有軍事頭腦，政治頭腦也還湊合。

當然，這場戰爭歸根結底，還是敗了，但我們可以看看曹孫雙方投入了多少大將。曹魏：曹仁、于禁、龐德、徐晃、滿寵、張遼（在途中）；（曹魏除了張郃都來了）

孫吳：呂蒙、陸遜、朱然、蔣欽、潘璋；（孫吳傾巢出動）

叛將：糜芳、士仁。

關羽一個人打這麼多！這陣容在三國屬於空前絕後。所以說關羽威震天下，這話雖然有水分，也不至於是胡說八道。它是有根據的。

當然，關羽身上的缺點，也得捎帶著提一句。一是狂傲無禮，二是不注重細節。

這兩樣導致他失敗。關羽實在不應該拒絕和東吳政治聯姻，即便拒絕，你也應該客客氣氣的。孫權是什麼人物，一代梟雄，那是帝王級別的人物，你關羽再厲害也不過是個將帥之才，跟人家說話要擺正位置，你把人家比成狗，把自己比成老虎，孫權當然要弄死你！

二是不注重細節。兵法說：「先罰而後舉者失地。」就是說你先前如果嚴厲的處罰過一個人，這個人先不能重用，你得等等，觀察一段。就好比糜芳，士仁兩個，你先前不管什麼原因，你把人家倆人臭罵了一頓。之後你又讓他們倆擔負守城重任。這個太粗心大意了，你這等於給了他倆反咬你的資本。

對待陸遜也是一樣，俗話說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面對這樣一個潛在的對手，你要做深入而細緻的情報工作。不能光相信表面。俗話說：故匈奴示弱，漢祖有平城之圍；石勒藏鋒，王浚有幽州之陷。可不慎哉！什麼意思，就是不能人家一裝孫子你就信了！你得經過考察！以你關羽的人脈，想調查一下陸遜的履歷，有那麼難嗎？陸遜不到二十歲，就能幫助孫權平定三郡，整頓安徽，那能是個廢物嗎？那我們得問了，怎麼關羽這麼粗心大意，不注重細節，連最基本的情報工作都忽略了？！原因是他目標訂的太大，而且急於實現目標。人一旦有了這種心態，難免不敗。

最後，拿《人物誌》的一句話跟大家共勉：

夫剛略之人，不能理微，故論其大體，則宏略而高遠；歷纖理微，則宕往而疏越。諸君誡之！ 

作者  趙丹陽  文史作家，時評人。微信公號：wuleihuaj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