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由我作，福自己求 - 明朝家書《了凡四訓》（6）

袁了凡先生（1533-1606年），本名袁黃，字坤儀，生於浙江嘉善（后也居於江蘇吳江）。明末舉人和進士，作過河北寶坻縣知縣，后升任兵部職方司主事，並任軍前贊畫（參謀長），和提督李如松入朝對日作戰，后罷職歸鄉嘉善。朝廷追述其征討日寇功績，贈封為「尚寶司少卿」官銜。袁黃是明朝卓越的思想家，他對文學、禪學、軍事、水利、醫農、教育、屯田等方面都有深入研究，是一位全才，著書三十餘部，其中幾部收入《四庫全書》。作者以其畢生學問和修養，融通儒釋道三家思想，用自己親身改造命運的經歷，寫給兒子這篇「戒子文」，改變了傳統的生死有命，富貴在天的觀點。曾國藩將該書列為子侄必讀的第一本人生智慧之書。胡適稱它為研究中國中古思想史的一部重要代表作。

   首先，講改過之因。避禍納福是人之常情，吉凶禍福決定有預兆，這是我們不可以不知道的。第二篇文章一開端，了凡引用古人的記載說：春秋時代，孔子就生在這個時候，這個時候還是周朝。周朝到了晚年，王室衰弱，許多諸侯對於周天子大多都是陽奉陰違，各自都有私心擴展自己的勢力，所以，春秋是一個動亂的社會。那個時候的諸大夫們，大夫是國君、諸侯的助手，他們見人多了，學識、經驗豐富，看到這個人的舉止，聽聽這個人的言語，就能猜想到他將來的吉凶禍福，都能夠說得很靈驗。這些事情在《左傳》、《國語》，有許許多多的記載，我們都可以明確地看到。這就是說明，吉凶禍福它有預兆。人心裡頭存的善惡念頭，你所造的善惡業行，瞞不了人。你能夠欺瞞愚人，你瞞不了有道德、有學問的人，他真的是一眼看穿你的肺腑。現在世間還有這種人，我一生當中就遇到好幾位。我這三個老師都非常難得，方東美先生、章嘉大師、李炳南老居士，他們都有這個能力。有時候偶爾也談談，「某人命很薄，沒有福、沒有壽」，「某人心地純厚，積功累德，將來必有福報」。他們也能夠看得清楚、看得明白，對於福薄的這些人都生憐憫心，教他改過修善，改造命運。我年輕的時候，就屬於沒有福報、短命，屬於這一類的。我肯學，肯聽老師的話，所以，老師特別憐憫我，教我改造命運，自求多福。

  了凡接者說觀察人的兩個原則：你看到這個人心地善良、厚道，處處能替別人著想，這個人將來有福。如果他是相反的，心胸狹窄，起心動念都是為自己的利益，損人利己，對於自己沒有好處的事他決定不做，為人刻薄，這些人沒有福報。縱然他眼前有福報，那是他命中的福；因為他存的心不善，行為不善，他的福已經折了，是余福。他要是存好心、行好事，他的福報一生享不盡，他的余福子子孫孫一定都享受到。世俗人沒有這個常識，眼光就像被東西遮住，白翳障住眼睛，什麼都看不見了，說禍福沒有一定，而且沒有辦法預測，這是世俗人的看法。至誠合天，我們要想有這種能力，只要把這四個字做到就行了。我們以真誠起心動念，合乎自然的法則，我們心地真誠、清凈、平等，這個能力就現前了。一個人福報快要現前，你看他，你能夠看得出，他的心善、言善、行善，對人厚道，我們就能夠推想到他的福報快到了。如果他的思想言行不善，我們就曉得，他的災難愈來愈近。這是小。大，觀察這個社會，觀察一個家庭，觀察一個團體，乃至於觀察國家，沒有不準確的。這裡面有道理在，有學問在，決不是妄言。我們要曉得，自己這一生當中，特別是將來的吉凶禍福，應當從這個地方反省，從我們起心動念、言語造作。

   人若是要得福，必須遠離災禍根源。我們沒有談行善積德之前，先要講改過。為什麼？過如果不改，改得不徹底，改得不幹凈，雖然修善，善裡面夾雜著惡，善也不純，善的功就不能夠顯著。因此，改過是積善的先決條件。說到改過的方法，了凡先生詳細論述了下面三心，羞恥心、敬畏心、勇猛心。你要是能具足這三種心，改過就不難了。

  了凡說：第一個就是羞恥心，人能夠知恥，他決定不會起一個妄心，動一個惡念。應當常常想到古時候這些大聖大賢，我們都同樣是人，為什麼他們可以流芳百世，大家以他們作為師表和榜樣，而我為什麼這一生就一文不值？我們的病因是世間人耽染在七情五欲當中，你付出的代價太大了，得不償失。聖賢人在這個世間，也不能離開七情五欲，但是，對於情慾他淡薄，他的行為有節度的，凡夫何以不能成聖，病根就在此地。

  今天，許多人希求健康長壽，他不懂得這個道理，所以，中年以後身體就衰弱了。不懂得養生之道！我二十六歲接觸佛法，半年後，明白了素食的好處，對身體健康的好處，我就決心吃長素，整整吃了五十年。當時，我的一些同學朋友都說我迷了，勸我不要這樣做。可是到了晚年，五、六十歲的時候，這些朋友們看到我，從前那個態度完全改變了，見到我都說，我的路走對了。現在再過二十幾年看到我，一個個都羨慕！羨慕什麼？羨慕我的相貌改變了，我的體質改變了。我今年七十五歲，我沒有生過病，我身體很健康。要問我底吃些什麼東西？用什麼營養品？所有營養品，我一概都不沾的。那個東西都有副作用。生活愈簡單愈好，青菜、豆腐。我喝水，飲料我不喝。許許多多出家人，身體都很好，精神飽滿，工作正常，也吃得肥肥胖胖的，他沒有吃肉！健康真正的因素，是心地清凈，沒有妄想，沒有雜念。其次，是飲食起居如法。一定要放下名聞利養，放下貪瞋痴慢。心地清凈，這是健康的真因；一切隨緣而不攀緣，這是健康的外緣。有真因，有外緣，健康的果報自然就現前。

  了凡接著說：做了不應該做的，以為別人不知，沒有慚愧心；這樣的行為，你必定淪於三惡道，你自己還不覺察。世界上，令人可羞可恥的事情，沒有比這個更大的了。我們失掉人身，來生再得人身這個比例很小，得人身的條件是什麼？中國古聖先賢都說過，儒家講的是倫常道德、五倫十義，你都能夠做得沒有欠缺，來生一定得人身。我們這一生能得人身，是過去生中我們修得還不錯，這一生得這個果報。但是這一生當中，我們有沒有再去做？那就要問自己了。孟子說，一個人最大的，最要緊的事情就是這個恥字。因為曉得這個恥字，就會把自己的過失盡量改掉，就可以成為聖賢；若不曉得這個恥字，就會放肆亂來失掉人格，便和禽獸一樣了。有一年，我在美國休士頓遇到一位同修，他在學校裡面擔任教授。我們吃飯的時候，他跟我談到這個問題，「今天的社會動亂不安，要從什麼地方來幫助大眾回頭？」他想到一個問題，就提到知恥這兩個字。他說，現在人之所以敢造惡業，帶來社會的動亂不安，追究其根本的因素，就是不知恥。所以，今天必須要提倡知恥。我聽了之後，我同意他的說法。

  第二個是要發敬畏的心。要知道天地鬼神，都在我們的頭上。鬼神和我們不一樣，它們什麼都看得到，所以，鬼神是不容易被欺騙的。天地鬼神有沒有？肯定有，不能說我們接觸不到，他就不存在。我自己雖然這一生沒有見過鬼，可是我曾經真正聽過其他人親身遇到的事情。抗戰勝利之後，我回到家鄉，我家鄉有個親戚遇到一個很奇怪的事情。我們家鄉出米，收的稻米都運到蕪湖、南京那邊去賣。我這個親戚，他有一船米，是用麻布袋包好裝在帆船上。在裝船的時候，看到有一隻黃鼠狼從跳板進到船上去了。船上的人於是就找，找了很久都找不到。找不到，大家以為是眼睛看花了，就算了。這一船米運到南京，運到南京之後，在下貨的時候，才發現麻布包裡頭的米一粒都沒有了，一船的米不見了！大家曉得，這是黃鼠狼作怪。看到的那個東西是真的，不是假的，一船米沒有了。所以，在南京逗留幾天，只好回家。回家之後，他的米在他的米倉裡頭。不知道是怎樣得罪黃鼠狼，黃鼠狼給他開個玩笑。沒有損失，但是，一船米黃鼠狼把它搬回家去，這是個真正的事實。所以，世間之大無奇不有，不能說自己沒有親眼見到就不相信，我們親自見到的事情太少了。所以，天地鬼神難欺，我們欺騙人容易，欺騙天地鬼神太難太難了。

  了凡講了下面這段話：我們的過失非常隱密、非常微細，人覺察不到，但是，天地鬼神看它，就像鏡子照得清清楚楚。如果你造的惡業重，你一定會遇到意想不到的災難；惡業輕，你現前的福報折損了。你要是懂得這個道理、了解這個事實真相，怎麼能不害怕呢？不但如此，就是在家裡空閑之地，神明的監察，仍然是非常清楚。雖然過失遮蓋得十分秘密、巧妙，但在神明看來，早被看透，馬腳全露出來了，還是沒有辦法隱瞞，若是被旁人看破，這個人就一文不值了。想到這，又怎麼可以不時常存著一顆敬畏的心呢？所以，人起心動念、言語造作，要本著良心、天良。人只要還有一口氣，一生當中造作再大的罪惡，都能夠悔改。古時候有的人，作了一輩子的惡事，到他快死的時候，忽然悔悟，真心懺悔，發了一個很大的善念，這個業障就能消除，就得到了善終。這就是說，一個非常痛切又勇猛的善念，便可以把百年所積的罪惡洗乾淨。譬如千年黑暗的山谷，只要有一盞燈照了進去；光到之處，就可以把千年來的黑暗，徹底除去了。過失就像黑暗一樣，只要一盞燈就能把它照破。所以，過失不論長久，或者是新犯的；只要能改，就是了不起。

  我們要想趨吉避凶，首先就要知道改過。了凡先生把他自己的經驗在這個地方詳細為我們說出來，特別提醒我們，只要一口氣還在，只要肯改，再大的過失都能夠消除。了凡接著說：我們這個身命無常，世間無常，剎那剎那在變化，我們這個身體很容易失掉。人身難得而易失，一口氣不來，這一生的身命就結束了。這個時候，你想改也沒有辦法了。並且，人死後，什麼都帶不去；只有這個孽，是一定跟去的。你造作惡業造得太多，在世間留下罵名，你的惡名流傳到後世，千百年來留下的罵名，兒孫再孝，也沒有辦法幫助洗滌；在陰間，還要千百劫的時間，沉淪在地獄受無量無邊的苦難。即使聖人賢人、佛菩薩也不能救助你、接引你，想到這些怎麼能不怕呢？

   了凡說：第三個是勇猛心。人不能改過，多是得過且過、馬馬虎虎，無論做什麼事情都不認真，這樣的話，你的過失就很難改了。再就是退轉。因此，務必要振作起來，絕不懷疑，立刻就改。不要說這過失，等明天、等明年吧！那你永遠沒有辦法改過。立刻就改，當下就要改。小的過失，就像刺在我們肉里，趕快要把它剔除。大的過失，就像毒蛇咬了我們的指頭，這個時候立刻就要把指頭斬斷；如果不斬斷，蛇毒攻心，人就要死亡。這個時候，決定沒有猶豫，當機立斷。就像易經中所講，風起雷動，萬物都生長起來，利益是大的。人若能夠改過遷善，其收穫是最大的。改過必須具備這三種心，然後有過你才能夠改。譬如春天的冰遇到太陽，太陽出來，冰就融化了。勇猛改過，你這個過失自然就消除了。

    這一段是了凡講述改過的方法：一種是從實事上改，一種是從道理上改，一種是從心念上改。這三種不同的功夫，所得到的效驗，也自然不一樣。先講從事上改過，這個的確是有限度的，它有個飽和點，改得不徹底。譬如從前殺生，現在你發心持戒不殺生；從前喜歡發脾氣、喜歡罵人，現在戒除，不發脾氣了。這是從事上改，這是一種外部強制的行為，要斷掉非常困難。因為病根沒有去掉，仍在心裡。東邊滅了，西邊又冒出來，這終究不是徹底拔除乾淨的改過方法。 再說說從道理上改過的方法，善於改過的人，在他還沒有禁做某事之前，先要明白為什麼這件事不能做；譬如一個人有殺生這個過失，那他先要去了解為什麼不殺生，要把這個道理搞清楚。他應該想到：上天有好生之德，所有的動物，哪有不愛惜自己生命的道理？連蚊蟲螞蟻都貪生怕死，我們要想殺它來養自己，我們的心能安嗎？你再想想動物被屠殺那個時候的狀況。而且有些動物，雖已被殺，但還沒有完全死，像魚和毛蟹之類，在半死半活的時候放進鍋子里燒煮，這樣的痛苦，一直要透徹到骨髓里，你說這是不是罪過呢？為了供養自己，就要用各種貴重的、味道好的東西，擺滿了一桌子。雖然這樣地講究，但是吃過之後，就成渣滓，什麼都沒有了。要曉得人吃蔬菜素食等等，也吃得飽啊！何必一定要去傷害生命，造殺生的罪孽，折損自己的福報呢？我們還要常常想到，這一切動物有血有氣；都有靈性知覺，既然都有靈性知覺，那麼和我都是一樣的了。就算是自己不能修到道德究竟圓滿的地步，使它們都來尊重我，親近我，又怎能天天傷害生命，使它們與我結仇，恨我到永無盡期呢？能想到這些，那就面對飯桌上有生命的菜肴，覺得傷心而不能下咽了。

   道德真正到了究竟圓滿的程度，這些小動物對你都尊敬，對你都愛護。古時候的聖人大舜，他種田的時候就有象替他犁田，鳥幫他拔草。印光大師七十歲之後，房間里的一些蚊蟲、螞蟻、蟑螂、跳蚤，一個都找不到，七十歲的道德修養達到這個水平。這些小動物對大師都敬仰，怎麼會來干擾他？

- 根據凈空法師講解增刪選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