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由我作，福自己求 - 明朝家書《了凡四訓》（5）

  了凡接著說：在那個時候，自己剛和李漸庵先生，從關外回來關內，沒來得及把所做的三千件善事迴向。到了第二年（1580年），也就四十六歲，從北京回到了南方，才請了性空、慧空，兩位有道的大和尚，借東塔禪堂完成了這個迴向的心愿。前面三千樁善事求功名，考取了舉人，應驗了。這時候，又起了求生兒子的心愿，也許下了三千件善事的大願。這個效驗也很快，次年，四十七歲那年，生了兒子，取名叫天啟。

   因為斷惡修善有這麼好的效果，信心就增長，行善就愈懇切。換句話說，斷惡修善是愈來愈順利，效驗愈來愈顯著。了凡每天修持還是用功過格，記在功過格裡面。他的太太不認識字，沒有念過書，每做一件好事，她就用鵝毛管沾著硃砂，硃砂是紅色的，在日曆上印一個圈，用這個方法來記。下面是舉例：看到貧苦的人，自己布施一點飲食給他。每天到市場去買菜，看到很活潑的這些動物，買了之後它確實可以能活得下去的，就買了之後放生。有的時候，每天多到十幾個圈。到了四十九歲（1583年），第二次發願做三千樁善事就完成，可見得是愈做愈順利。這三千善事做好了，又請性空法師，這一次在家裡面迴向，誦經迴向。同年九月十三日，了凡起了中進士的願望，許下做善事一萬件的心愿。許這個願四年之後，1586年果然登第，考中進士。這一年了凡先生五十二歲。中了進士之後，朝廷就分發他到寶坻縣去當知縣，他在寶坻任知縣七年。

  上任之後，了凡就準備一個本子，這個本子是空格的，題名叫「治心篇」，對治心裡頭的惡念。每天早晨起來坐堂，就是現在講的上班，辦公的時候，他的隨從就把這個本子帶去，交給辦公室里的人員，把它放在辦公桌上，他每天所做的善惡，全部都記下來。晚上在庭院裡面設一個案桌，仿效趙閱道。趙閱道是宋朝時候人，宋仁宗的時候他作御史，為人公正無私，所以當時稱他作「鐵面御史」。他每天晚上都在庭院當中擺香案，向上天祈禱，把自己一天所做的善惡都寫成疏文，好像報告上天一樣。由此可知，這個人的大公無私，絕不隱諱自己的過失。了凡也用這個方法斷惡修善，天天如此，這個很難得。換句話說，如果是見不得人的事情，不敢向上天說的事情，他決定不敢做。不但不敢做，念頭都不可以生。

   天啟的母親，看到在這個縣衙裡面，沒有什麼善事可做。從前在家裡面常常跟街坊鄰里走動，做善事容易；現在做了官，知縣的夫人走到哪個地方都有人接待，換句話說，沒有機會給你做善事。於是她很憂愁、很憂慮：「你現在許做一萬樁善事，到什麼時候才能做得完？」這話提醒了凡先生，了凡先生聽了這個話也很懊惱。他有感應，心真誠就有感應。他晚上睡覺夢到一個天神，他就向天神說：我許願做一萬樁善事，恐怕很難滿願。這個天神告訴他：你的善願已經圓滿了，就是減糧這一樁事情，「萬行俱完」，你就圓滿了。天神提醒他。確實有這樁事情，這是指寶坻縣田租的事情。以前每畝土地收租二分三厘七毫，他覺得這個田賦太重，他作了知縣之後，就把全縣的田地清查一遍，把每畝田應繳的田賦減輕了，減到了一分四厘六毫。這個事情，天神怎麼會曉得！並告訴他：就這一樁事情，你一萬樁善事已經圓滿了。這怎麼可能呢，一件事怎抵得上一萬件善事？恰逢這個時候，五台山的幻余禪師，他和了凡相識多年，到寶坻來。了凡就把夢中的事情向幻余禪師請教，並且問天神講的話可不可以相信。禪師的回答，先是依據經典理論來說的，「善心真切」，真心沒有分別，沒有執著。你今天講做三千樁善事、一萬樁善事、十萬樁善事，都是從分別執著裡頭變現的境界，你還是有範圍的。如果是真心去做，真心沒有界限，沒有分別，沒有執著，極小的善也遍虛空法界。

   很少人懂這個道理。世間人往往像了凡先生，許一萬樁善事，做得那麼辛苦，小善，為什麼？你沒有脫離分別執著。換句話說，有妄想分別執著，他行的善有量，有限量；如果離開分別執著，他修的善極小，都沒有限量，變成無量無邊。我們要懂得這個道理，所以，拓開心量非常重要。我們在世間做的善事大小與自己心量有關係，心量愈大，小行變成大善；心量要是非常狹小，大行變成小善。

  然後，禪師從事上說：你這一善，萬善就圓滿了。你能夠減收田賦，你這一縣的人，農民都受惠。你這一縣不只一萬個農夫，何況農夫他還有家口，他家裡頭還有父母、妻子、兒女，統統都受惠。就一樁事情，你萬善就圓滿了。這個事情說清楚、說明白了，了凡先生也非常高興。馬上捐了他的薪俸，請五台山出家人吃飯，供齋，請一萬個出家人來接受他的供養，以這個福來做迴向。

  所以說公門好修福。從前的人為什麼要希求科第？為什麼要希望去作官？作官容易修善。像平民，要想修一萬樁善事多麼艱難。作為知縣，就一樁事情，萬善就圓滿了，公門好修善。反過來，你要作惡也容易。如果你嫌這個田租太少了，還要加重一點，多收一點稅。好了，你這一念就造成了萬惡。道理在此地，善惡就在這一念之間。在古時候，只有作官的人有這個地位、有這個權勢，他容易，為惡、為善都方便、都容易。現在這個時代不一樣，現在這個時代修大善、造大惡，在許許多多行業裡頭都能做得到。而最容易做到的，無過於現在所講的娛樂界、影劇界、傳播公司，操作的這個權，超過帝王，超過國家的領袖。尤其是現在的衛星傳播、網路傳播，如果我們傳播是正面的、善行的，能夠啟發眾生、廣大的群眾，讓他能夠覺悟，讓他能夠知道斷惡修善、積功累德，你這一個小時的播出，超過袁了凡先生的萬善。如果我們播映的節目是負面的，教導人殺盜淫妄，你這一個小時的罪過，就是阿鼻地獄。由此可知，現在的人不必去求功名，不必要去作大官、掌大權，不必！哪一個行業裡面斷惡修善都比過去方便太多了。這事我們要懂得，現代的科技發達，在這一方面可以提供我們一些方便，但是，這個方便有正面、有負面，我們必須要認識清楚，吉凶禍福確實是在我們一念之間。

   孔先生給了凡算命，他的壽命只到五十三歲（明朝已是高壽），五十三歲這一年就要死了。他並沒有特別地求壽命、求長壽，他沒求。五十三歲這一年，他平平安安地度過，他沒有死，今年他已經六十九歲，從這一句我們就懂得，這篇文章是他六十九歲時候寫的，教導他的兒子天啟。

   了凡說：《書經》裡面說，「天道難信」，為什麼？定數是會變的，不是恆常的。又說，天命無常，修德為要。這些話都是真實話，決定不是妄語。我對這個道理搞清楚、搞明白了，於是接受聖人的教誨，自己知道改造命運，知道主宰自己的命運。決定不能跟一般凡夫一樣，一生聽命運的主宰，那就大錯特錯了。尤其不能造作罪業，造作罪業損自己的福，折自己的壽，這是愚痴到極處。縱然你是大富大貴，因為你造作不善，你的福折了，壽也折了，這是世間很愚痴的人。因此，人不能不受教育，尤其不能不受聖賢的教育，唯有受聖賢教育才能夠明理，才能夠改造自己的命運，提升自己的境界。

   了凡接著告訴他的兒子：你的命不知道究竟如何？（註：了凡的兒子袁儼，后中進士，最後以廣東高要縣知縣退休）即使你命中有富貴榮華，但是，自己要常常當作不得意去想象。即使做事情很順利，還是當作不稱心去思考。即使眼下豐衣足食，也還要當作貧苦處境來設想。就算旁人喜歡你，敬重你，還是要常常小心謹慎，恐懼想。就算你家世代有大名望，人人都敬仰，你還是要常常以卑微態度處事。就算你學問高深，還是要當作粗淺。

   這些是教他兒子要學謙虛，一個人無論在什麼樣的環境，萬萬不可以傲慢。能夠這樣虛心，道德自然會增進，福報也自然會增加。這一段話意義非常深刻。然後繼續教他：要常常想到光大祖宗之德。用現代話來說，要常常想到發揚光大中華文化，並落實在生活當中，能夠利益現前的社會大眾。家裡面有一些不善的事情、有過失都要遮蓋。我們生活在世間，衣食住行都要仰賴大眾，人與人之間都有恩德，我們要常常懷念，要想到報恩，奉獻自己的智慧、德能，為國家、為社會服務。在家庭內，要創造幸福生活。對外要常常想到眾生苦難的人多，遇到別人有困難、有急需的時候，就應當全心全力去援助。對自己一定要懂得防範邪知邪見。

   了凡先生接著說：務必要天天去檢點、去反省，把自己的過失找出來。一天不知道過失，你就自以為是。一天沒有過失可改，你就沒有辦法進步。天下聰明俊秀之才不少，但這些人道德不能夠天天增長，功業不能夠天天進步，都是被「因循」兩個字害了，馬馬虎虎，得過且過，在德學和功業上，沒有認真努力去做，所以，才耽誤了他們一生。最後，要特彆強調的，雲谷禪師教導的立命學說，這種學說精純到極處，決定沒有絲毫虛妄，決定沒有絲毫的邪僻。

   了凡自己一生努力修學，改造了命運。命里沒有功名，得功名；命里沒有兒子，得了兒子；命中只有五十三歲，活到七十四歲，多活了二十一年。這足以證明，雲谷禪師的教誨正確沒有錯誤。第一篇就到此，此文共分四篇文章，故稱了凡四訓。第一篇是序文，講文章的宗旨，立命之學，所謂「立命」，就是我要創造命運，而不是讓命運來束縛我。本篇就是討論立命的學問，講解立命的道理。立命之學懂得了、明白了，從哪裡下手？一定要從改過下手。人不是生來就是聖人，怎麼能沒有過失？有了過失不怕，要有勇氣改過。所以，了凡先生將自己所經歷，所見到的改造命運種種的考驗，告訴他的兒子：不被命運束縛住，小小過失都要改，並且應竭力行善。如此，則一定可以改變自己的命運，所謂「斷惡修善」，「災消福來」，這是改造命運的原理。第二篇是改過之法，第三篇是積善之方，這兩篇是重點、是重心。最後一篇稱謙德之效，講謙虛的好處，謙虛的效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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