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T 宋魯鄭：特朗普很對美國百姓的口味

到了克利夫蘭，不由得想起官方耳熟能詳的一句話：美國人民是好的。此地熱情的程度遠超已經感覺很不錯的華盛頓了。

過去沒少聽過美國普通百姓淳樸、熱情、單純，今天算是領教了。不過瞬間我也突然明白了何以特朗普這位如此政治不正確、言行如此荒唐的商人竟能擊敗黨內一干精英，贏得競爭非常激烈的共和黨初選。

特朗普不做作、實話實說的風格很對普通百姓的口味，他濃烈的民粹主義色彩很容易打動樸實的百姓，他激進的觀點對於沒有多少辨識能力同時又倍感利益受損的百姓來說聽之如甘露。不客氣地說，特朗普就是美國文化的產物，並藉助它的政治制度提供的空間脫穎而出。在今天的中國，實用理性的文化、多種政治運動考驗出來的民眾、以實際工作能力為選拔標準的體系根本不可能產生這樣的政治人物。

以我到克利夫蘭當天發生的巴吞魯日市襲警案為例，特朗普的表態是：「我們的國家被撕裂，並且已經失去了控制。還有多少執法者要因為我們國家缺乏領導力而犧牲？」而希拉里發表的聲明則是：「我們必須站在一起，反對暴力，加強我們的社會凝聚力。」

特朗普發言不僅有攻擊性（指奧巴馬沒有領導力），而且頗具煽動性和危言聳聽，有很強的吸引力。相比較而言，希拉里就太空洞平淡了。

要想理解特朗普現象，最好的辦法是和普通美國人溝通。畢竟這一次，精英們——共和黨大佬、媒體、學者通通預測失誤，可見精英和大眾是如何南轅北轍。

好在美國人十分好打交道，裝作問路就能聊起來。我遇到的是一位剛退休的工薪階層。他給我的啟發有三。一是今天美國的投票文化已發生變化。過去是投票支持誰（vote for），現在則是因為不喜歡某個候選人而投另一個，即vote against。他就是因為厭惡希拉里才投特朗普。他說希拉里一直在撒謊，無法令人信任。不過他支持醫療保險，從立場上屬於民主黨，只是因為個人好惡而反對她。二是美國百姓十分封閉，除了美國不知世界。用他的話說就是缺乏了解世界的好奇心。所以我們覺得特朗普的對外言論十分荒唐，老百姓卻無感。要麼覺得無所謂，要麼根本就不懂。三是美國政治的金錢化人人皆知，人人詬病（只有中國的自由派群體為之辯護）。特朗普迄今為止一再聲明花的是自己的錢，不受財團控制。這不啻是金錢重度污染的美國政治的清流。

當然美國大眾和精英在許多問題上認知都不同。比如根據最新的皮尤調查結果（2016年5月5日），57%的受訪者認為美國應集中精力應對自身問題，別干涉別國事務。這又和特朗普的主張一致。百姓很難理解和支持其他政治精英熱衷於南海、亞太轉移、TPP的做法。和我聊天的這位美國人根本不知南海是何物。可是白宮國安會亞洲事務資深主任康達卻剛剛聲稱南海是美國最高國家利益。一個不知是何物，一個卻聲稱是最高國家利益，精英和大眾簡直是一個來自金星，一個來自火星。難怪現在的美國政治人物經常被指是當代的晉惠帝。

晚飯後在賓館附近的散步也給了我另一個啟發。之前我就注意到華盛頓的百姓家庭好掛國旗，到了克利夫蘭才發現密度遠超首都。感覺越往下，掛國旗的家庭越多。在克利夫蘭甚至看到一輛小貨車掛了兩面國旗在飛奔！這就是正常狀態下的美國。如果是國慶節，那更是國旗的海洋。國旗往往和愛國主義、民族主義密不可分，更是政治的一部分。一般擁有濃厚民族主義的群體看問題好激情化，更易被民粹主義所擺弄。美國的反應如此極端，就和這種情緒的長期存在有關。美國各黨都好這一口，今天終於再次嘗到後果。國內自由派常講愛國主義是無賴最後的庇護所，用到美國身上可謂再正確不過。相比較而言，中國社會世俗化、去政治化，真是百姓之福。

如果一個人了解美國百姓（不是精英），了解全球化和經濟危機對普通民眾的損害，就不難理解特朗普的強勢崛起。當然也包括民主黨激進的桑德斯現象。

在機場的報亭，幾乎所有的時政雜誌都以特朗普為封面：時代周刊、經濟學人、紐約客、大西洋月刊。時代周刊還另外出了本特朗普專刊，把他的成長史、發展史、競選立場等等來了個大合集。這可不是特朗普的廣告開支，而是各大媒體競相借他提高市場佔有率。他的競爭對手希拉里在媒體上簡直消失了。

雖然兩黨提名程序還未結束，兩人對決還沒正式開始，但特朗普已經在利用百姓、利用媒體（或被媒體利用）佔了上風。除此之外，動蕩的國際、國內形勢對特朗普也有利：英國退歐、法國恐怖襲擊、美國夜總會傷亡慘重的恐怖襲擊，都是在幫他的忙。照現在出事的頻率，投票前還會有類似事件發生，以美國淳樸的民眾本性，極易成為特朗普的追隨者。

當然並不是說我就預言特朗普勝選，自從脫歐公投以來，沒人敢再相信什麼民調，什麼專家分析，甚至一向神準的賭盤。我們只能分析什麼因素對特朗普有利。對中國而言，最好還是以革命的兩手對付反革命的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