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國陪家人經歷一次闌尾炎手術,發現所有經歷的過程都很有序,但用中國人的看病標準來衡量,卻並不有效。20多天過去了,家人至今還在經受著膿腫的痛苦,而這在美國被視為闌尾炎穿孔術后正常的「併發症」。
7月9日,我和朋友的美國之旅到了波士頓。此時,在紐約讀研究生的表弟已經和我們匯合一起行動。從紐約到波士頓的路上,表弟有些不舒服,同行夥伴中有人當過醫生,他根據一些狀況判斷有可能是闌尾炎,但因為在外地看病不方便,且只是一個預判,我們決定再觀察一個晚上。
當然,之所以拖一個晚上,另外一個因素是為了確定外州的保險是否可以覆蓋到這個區,並且把他的保險證明從網上down下來。按照表弟的國際學生保險,治療費用的第一個2500美元,能全部報銷,第二個2500美元,能報銷80%,而自付費用超過5000美元的部分,也會全額由商業保險來覆蓋。
10日早上,表弟寒戰發燒了,我們決定去掛急診。11點到了當地醫院,一個醫務人員很快來做記錄,另外一個則在電腦上建立檔案。這個過程非常快速,等做完這些,被要求去等候區等待。
此時開始發現美國醫院情況的特殊之處。一是醫院內的保安全都是警察,他們負責維持醫院的有序,包括等候的有序——按照中國的習慣,即便有很多人在排隊,你至少能知道自己等待的進程(比如你排在第幾個),但在美國卻是一點信息都沒有,漫長的等待,純屬「悶頭等」,你隨便走出等待區域去詢問,就會有保安來干預。
因為讀醫的緣故,我恰好還有一個朋友在該醫院工作,我一邊等待,一邊向他打探「等待的進程」。1個多小時后,我們終於進了急診室的門,然後進了單人病房。不久,來了第一位急診醫生,她向我們解釋了我們的幸運(因為正好有房間空出來了)后,開始問診。我就把之前在前台預檢登記時所說的情況又說了一遍,她聽完說要抽血和做CT掃描。
其實當時我覺得有點鄙視,因為按照醫學常識,診斷急性闌尾炎應該不需要CT掃描,頗有國人所說的過度檢查之嫌。當然,想歸想,一切還是都聽醫生的。
抽血迅速完成了。但送報告等結果以及等待CT又只有一個「等」字。到了下午1點多,血報告出來了,白細胞和中性特別高,基本確診,但CT還沒排上。我的醫生朋友安慰我,在美國,生大病比較划算,一進醫院就會安排,但小病就是需要等,沒人理也是常事。
治療中的「耐心」「有序」
CT做完后,確診是急性闌尾炎,肯定要開刀了。
在具體流程中,你會覺得美國的醫務人員還是很訓練有素的。確定要開刀后,院方首先開始確定外科醫生誰有空,其次查看各個手術間何時空出來。確定好當天4點多有一間空的手術室后,外科醫生來問診,在向病人說明了各項檢查的指標后,她建議做腹腔鏡。她很耐心地介紹,做常規手術會有7-8厘米的縫合傷口,做腹腔鏡僅是兩個小孔……
而看到作為家屬的我,特意過來和我握手,很職業化地介紹自己,並安慰說「情況盡在掌握不用擔心」之類。
不得不說,在美國就醫過程中,每一個步驟都有的標準化流程以及耐心講解,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當然,從後續結果來看,這在某種程度上也是出於保護醫生而為。
表弟在3點多被推進手術室,我在等候區等待。院方考慮到我用的是中國手機,給了我一個可以小範圍使用的呼叫機,以便聯繫到我。
在家屬等候區,為人友善的老大媽為家屬提供各種解答。和國內的狀況相比,等候區域很溫馨,還辟有專門的房間可以閱讀,看電視,可以喝咖啡,甚至有讓家屬打毛線的區域,在這裡,他們規定了編織的尺寸,以便打毛線的成果可以為一些定點的公益組織所用。
六點多,表弟的手術完成了,等候區的大媽告訴我,一會主治醫生會找我。她見到我的第一句話就是:你不要擔心。然後詳細講述表弟的手術狀況,並表示手術進行得很好,可能要用抗生素。在國外,用抗生素是很謹慎的事情,所以她特意指出,因為闌尾穿孔,所以一是要靜脈注射抗生素,另外要口服5天。
需要指出的是,雖然談話複述了整個手術過程,但所有的話都不是絕對的,就好比醫生永遠只說「好的話明天可以出院,不能好的話要留院觀察。」
表弟蘇醒後送至病房,院方告訴我可以走了。在美國的醫院,家屬只能待到晚上9點,因為一個護士管兩到三個病人,每個護士配備一個PCA(護工助理),加上一個主管一樣的角色,也同時管兩三個人,就相當於醫患之間是一對一的服務。因此並不需要家人留下照顧。
被美國人合理化的「併發症」
表弟開刀后一直高燒,所以次日不能走。
在陪伴表弟的過程中發現,醫護人員嚴格遵從醫囑辦事,醫囑之外的任何事情,只有等待。比如我對護士說,表弟肚子疼能不能吃止痛片,他說好的,但只是寫一個郵件給醫生,等回復。最後,拿到那片止痛片,是在2小時之後了。中國醫院的快速響應,到了美國,是難以想象的。
之後的每天,都要等待血報告。報告數據顯示還有炎症,加上高燒不退,不能出院。高燒的原因,一是手術之後會有開刀熱,其次身體里還有有炎症,這樣的情況在國內會靜脈注射抗生素,但在美國卻不行,能做的依舊只有等待。12日,白細胞有所下降,13日,不再高燒,其他各項指標基本正常,我們辦理了出院手續。但故事卻沒有結束。
大概出院10天後,我已經回國,表弟微信說他的肚子還是很疼。回到紐約的他,又去看了一次急診,這次發現有4個膿腫,其中2個大的,插管子引流了4、5天,再回到醫院去看急診,醫生表示情況很好,沒有配任何葯。
腹腔膿腫屬於急性闌尾炎穿孔的術后併發症,2個小的至今還未處理,等待身體自行吸收。上個星期天,我問他情況如何,他表示還是不怎麼舒服。我建議他去約門診,今天和表弟通了視頻,他告訴我沒能約上,因為醫生每周一看一次門診,這次沒約上,只能等下周。
如果在中國出現這種情況,彪悍一點的患者可以要求醫生用抗生素,甚至會去醫院質問是不是屬於醫療事故。但在美國,沒法影響醫生的決定。在波士頓給表弟看病的醫生也有她負責的一面,她給紐約的醫生寫了一個郵件,把當時表弟的治療情況悉數告知。而這樣的做法,更使得醫生的一切決定都顯得無懈可擊。
現在已經是8月份了,表弟還在吃苦,但這屬於美國人認為確實有可能出現、也應該為患者所接受的「併發症」。可以看出,從就診體系來說,美國醫院都是完善的,但對中國人而言,考慮到抗生素的使用情況、身體素質不一樣,這樣的治療並不有效。所以,我只能說,美國的治療方式不適用於中國人。
身邊朋友知道這事後表示,他日要住在美國,一定要選擇住在西海岸,比如洛杉磯,當地有華人醫生,他們的處方相對會更適合中國人。而如果在東海岸,則一定要確保附近的醫院有個醫生朋友。當然,很重要的一條是在國內不能濫用抗生素,否則到了美國會適應不了那個「不輕易用抗生素」的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