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非洲二百一十七

洗完澡后不再睏倦，我擦了幾下就要走，被影倩拉住，又給仔細擦了一遍，還開玩笑說不許亂跑，先回去暖被窩。

在床邊四仰八叉地躺了一會，見她還沒出來，我起身開燈到桌子前面擺弄那台音響，三下五除二接好線，把一張流行CD塞進去播放。

影倩拿著毛巾和一雙拖鞋進來，放到床邊讓我擦腳換鞋，「哎，馬上我生日到了，你和崔西別費心思搞什麼驚喜，知道吧！咱們幾個慶祝一下就行了。講話啊！聽到嗎？」

「唉！本來還想操辦一下，你這一句話，全打住了。」我有些失望，「其實，給你個驚喜……或者愉快，我們也很高興，也有成就感。我們每一個人的快樂，都是大家的快樂……不對嘛？」

「哦，有點……我有點想得簡單了。」影倩抬腿上床，靠進我懷裡，又抬頭親了一下，「別……那咱們就辦個宴會，請朋友們來，熱熱鬧鬧地慶祝一下！」

「嗯，你現在點破了，只能這樣，不過我們的禮物得收下。」

「那當然！哪有不收禮物的？越多越好！」影倩笑著起身關燈，「哎？音響怎麼還開著。」

「這有遙控器，我設的定時關機。讓它放會歌，等會自動會停。」

「哦，和那台大的一樣。」影倩拿過遙控器，調小聲音，又把燈都關閉，伏在我身上靜靜地聽歌。

「這首歌叫什麼……」她動動手指，輕輕的問我。

「以前聽過……千千闕歌，對吧？」我也輕輕地回答。

「你正年輕，我也好年華，短短長長，把這一生付了。親親熱熱……親親熱熱……在……你來！「影倩跟著音樂輕輕呢喃。

「什麼就我來，哪有這樣突然襲擊？哎呦……我來我來。」我一邊往後躲一邊點頭，」親親熱熱……好難，容我想想……親親熱熱，隨時光源遠流長……「

」哈哈！咱兩個胡編亂造。「影倩笑。

「那有什麼！那些詩詞名家，也肯定不是每篇都好，最多的應該是平平。寫多了，可能就有好的了。」

「你怎麼知道，你見過？」

「嘿嘿！沒有，我想的。」我摸摸她的背，「不知道可以想象，反正不要貶低自己，誰知道以後會不會我也是名家。」

「嗯，有大志，很好！」影倩說完，自己先忍不住笑了。

「野心可以大一些，實際生活中腳踏實地……但心存夢想。「

」你還腳踏實地！你現在……花團錦簇……鮮衣怒馬。聚會的時候，你知道客人們看你時都什麼眼神。「

」我知道，和我講話的時候都很客氣，但不和我面對面，側面看我的時候表情和眼神有變化。「我點點頭。

」哦呵！原來你也注意了，說說從旁邊看你的時候怎麼樣。「

」你從旁邊看著我的時候……眼神……表情很平靜，似乎若有所思；有時候是喜悅，眼波脈脈，情意綿綿；有時候又有點痴獃。哎呦！是痴情，我說錯了。「

」找打！什麼眼波脈脈？脈脈含情的脈脈？「影倩問，」有你這麼用的嗎？現在挨打都不躲了，下次再用力點。「

」有。那個《荷塘月色》吧？朱自清的……說……形容那個水……葉子下面是脈脈的流水。「我拉著她的手辯解。

」別說我！說說別人都什麼樣「

」哦，我想想……別人，應該是很尊敬……還有興奮和羨慕……也有渴望，其他的……有沒有妒嫉？難說。嗨！妒嫉也正常。有錢，又有這麼漂亮優雅的女士陪伴。正常。「

」還很聰明，會打仗。「影倩補充。

」嗯，知道一些吧。「我呼出一口氣，摟緊她，」以前就喜歡琢磨打仗，想著橫掃千軍如卷席！真的上了戰場，尿褲子了！知道槍彈無眼，碰一下可能就完了。就怕了，知道危險了，總想著往哪裡躲，怎麼躲，從哪裡會飛來子彈，聽見響動就嚇一激靈。「

「現在好多了，沒再見過你緊張了。」影倩移來一隻手撫摸我的胸膛。

「嗯，現在真是好多了，以前還做過噩夢，嚇得心怦怦跳。有一次跟在你們後面走路，靜娥在房間里掉了一個盆。咣當一響，嚇得我伸手抓住你倆就想躲。」

「是嗎？什麼時候？在哪？我不記得。」影倩抬起頭看著我。

「就在小廚房外面，我剛回來，你倆正說著什麼，靜娥在裡面碰掉一個不鏽鋼的盆。」我把她臉前的頭髮撥開。

「哦，不記得。」

「那就好……那就好。省得你看見我害怕的模樣尷尬。」我笑笑。

「那有什麼？兵凶戰危誰都會害怕。我說為什麼在靶場打槍的時候你那麼緊張呢！」

「嗯，也不全是，我也怕你出問題，手槍不像步槍，很容易傷到人。手一轉就可能對著人，再說你第一次射擊，我們夏令營第一次打靶時，我爸特別跟警衛連的叔叔說別讓我第一組，怕我沒聽過槍聲緊張。」

「你緊張嗎？」

「急死了！」我得意地笑，「我在第五組，和一幫初一的大孩子一起，根本沒什麼緊張。」

「現在倒緊張了，因為我嗎？」

「你說呢，我一個人射擊，有什麼可緊張的？」

「哦，怪不得一直站在我身邊，怕我一緊張槍指向別處。「影倩摸摸我的鼻子。

」嗯，洗乾淨了。不僅僅是緊張的時候，有時候卡殼了，沒打響，甚至有時候只是彈夾空了，你不知道，順手把槍拿到眼前查看，結果正好對著旁邊的人。「

」嘿嘿！你說的對，打完以後我就是想轉過來看看……結果被你一下抓住，用那麼大的勁。「

」先下彈夾，再查槍膛，這期間槍口始終要對著靶。確認沒有子彈了，才能轉向，而且，你沒把手指從扳機上移開，保險好像也沒關，我能不緊張嗎？其實去靶場之前都和你講過了，丫頭好像也講過一遍，上了射擊地線，就都忘了。不過，第一次打槍，正常。「

「嗯。下次就知道了。爸爸媽媽是不是都打過槍？」影倩問。

「哦，他們是海軍，打靶次數比陸軍少。以前老領導們喜歡組織打靶，有次把戰備庫存打掉小一半，被上級批評了，後來就少多了……」

「嗯，講啊。」

「哦，爸爸打靶多，媽媽少。媽媽不喜歡打靶，尤其是長槍，趴地上弄得一身土，還容易硌破胳膊肘。那時候組織打靶要配置醫務人員。有次組織打靶的人調皮，特地讓衛生隊安排媽媽和爸爸一起去，後來又這樣做過幾次。然後，有次手槍打靶，大家起鬨，讓兩人比比誰的槍法好。然後，爸爸去打靶時就不願意再和媽媽一起了……後來，媽媽說，那次打靶爸爸輸了。開始還以為媽媽這樣瘦瘦小小的女士，用五四式手槍肯定不行，沒想到三發子彈以後爸爸就落後了。後面差距開始拉大，打完十發爸爸就不幹了，找理由耍賴皮不想打了。那天媽媽也來勁了，非得再打十發。其他人肯定也跟著起鬨，結果爸爸輸得更多。爸爸的手槍射擊技術還算不錯，他們都是單手打的，以為媽媽勁小拿不穩槍，誰想到……」

「輸給自己老婆不算輸。」影倩轉臉看著我笑。

「呵呵，對對！不算不算。」我也看著她笑笑，「以後不怕輸給你。」

「你困了吧？眼睛都睜不開了。睡覺吧，明天咱換大被子。」她把被子往我這邊送送。

「嗯，沒事，我這多……你也過來。」我把她摟過來。

影倩緊靠著我，突然伸開手，用最大的力氣抱住我，頭狠狠地埋進我的頸窩，持續良久，才喘口氣鬆開。我有點吃驚，盯著她低垂的眼睛和嚴肅的臉不知道說什麼。

「很好，很滿足，謝謝你！」影倩抬眼看著我，雙眸在夜色中晶瑩閃亮。

「你嚇死我！我可膽小。」

「滾蛋！」影倩噗哧一笑，向下退退，轉身靠著我躺下，「睡吧，很晚了。……今晚一定有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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