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非洲二百一十四

第二天醒得稍微有些晚，我穿鞋出來，兩個女人正背對著我在廚房裡輕聲說笑。影倩摟著崔西的腰，崔西應該正在煎雞蛋，都沒盤頭髮，只是隨意地披散在後背。我眯著眼，欣賞著崔西絲質睡衣外套圍裙的背影，等著還有些運轉不靈的大腦慢慢加速。

「哎，你醒了。」影倩回頭看見我，「去洗洗臉，把兩隻眼睛洗成一樣大小。」

「哈哈！」崔西扭過身體，看著我大笑。

我繼續一大一小地眯著眼，對著兩個人胡亂地傻笑，「還有點迷糊，我站一會。」

「去桌子邊坐著，我給你接杯水。」影倩鬆開崔西，「用涼水漱口，馬上就醒。」

擺上早餐大家坐好，兩個女人還沒聊完，東一句西一句地討論事情。我專心吃飯，不時抬頭看著她們說話。

影倩說著話，依然手眼不閑，給崔西加牛奶，給我添兩勺粥，又往自己的煎雞蛋上撒點鹽，看見我快吃完了，又想起今晚托德要在莊園那邊聚會，提醒我早點回來，別遲到。

到工地的時候，李同利正站在一處二層的樓頂和監理說著什麼。我沿著走廊去廚房準備接杯水，一個瓦工夾著兩把鍬和一個撬棍從屋裡出來，看見我要經過，立刻往後縮回屋裡，一邊後退一邊揚起笑臉向我問好。

「哦哦，你早……你先走，拿東西的先走。」我擺手示意。

「不用不用！李副主任，您先請您先請。」那人依然恭敬地陪著笑臉。

我只好趕緊快步經過他的門口，邊走邊想這人現在變得如此客氣，不知道是不是前幾天開會痛斥了趙前進的附加效應。

李同利看見我，從樓頂比劃著讓我去會議室。我揚揚手裡的杯子，示意馬上過去。

等我端著杯子走到辦公室外面，李同利和本傑明已經下來，打過招呼以後先後進入會議室。

剛剛坐下，開會的三個瓦工班長和趙前進也湧進來。趙前進抬頭看一眼屋裡，繞到李同利和監理的另一邊坐下。

這次會議主要是討論即將開始的辦公樓的二層樓頂的澆築計劃。李同利剛剛接到通知，辦公樓由一棟兩層樓改為兩棟，另一棟樓由本國政府出資，緊挨著原設計的牆體，而且增高為六層，所以這次澆築要針對以後的另一棟樓的施工做調整。

李同利邊和本傑明討論邊翻譯給與會的人聽，專業術語太多，我只能明白大概，意思好象是要把這層樓板適當加強，所以鋼筋和澆築的厚度都要調整。鋼筋的調整稍微容易些，但厚度增加對振搗和澆築的整體時間都有影響，必須把細節都考慮清楚並安排好。

我在本子上記錄著自己需要知道的信息，包括水泥用量的增加，扎絲還要再備一些，振動泵需再買兩套備用等等。最重要的是，李同利決定一次澆築完成，中間不停頓，這樣最好是上午開始，如果不得已從下午開始，就必須準備最夠的照明燈。

首都最近供電有些不穩定，主要是用電量這幾年隨著經濟的發展大幅增加，本國和鄰國的供電能力有時會不足，造成局部限電。李同利不知什麼時候和這個區的區長成了朋友。請區長協調同一供電線路的兩個工地在澆築時停工，我們公司在本區的其它工地也停工為澆築讓電。如果要晚上繼續施工，路燈就只亮一側；加霍來在本區新建的碎石場到時也會停工，還有一家鋼構件廠李同利不熟，需要我打聽一下，有沒有辦法讓他們也臨時停工。

我歪著頭想了想，臨時記不起來誰和這個鋼構件廠的人熟悉，只能先記下來，回頭再去找人打聽。

會議結束后從裡面出來，我立刻走到一邊給加霍來打電話，詢問他是否認識鋼構廠的經理。加霍來沉默片刻，回答說想不起來認識，但可以托哥哥約翰遜打聽。我立刻說不用他找哥哥，我來給約翰遜打電話。

打給約翰遜的號碼撥了一半，我又改變主意，轉而打給莫嘉娜，問她能不能聯繫上鋼構件廠。莫嘉娜沉默片刻，似乎也想不起來是不是認識。我怕她著急，趕緊說不忙不忙，等我回去再說。

李同利聽著我打電話，最後靠過來問為什麼不直接找吉爾小姐。我想了想，覺得還是請莫嘉娜幫忙就夠了，如果莫嘉娜找不到人，再麻煩吉爾小姐或約翰遜。

晚上的聚會人數增加了不少，但安全措施卻更加簡單，因為警察學院的大部分已完成，開學的準備工作正在進行，已有不少警察入住。這次外圍的安全由基德負責，院子裡面才是托德自己的安全保衛人員。

我通過兩層崗哨進入院子，沒走多遠迎面碰上蘇靜娥帶著幾個人端著茶歇往大門口去。

蘇靜娥看見我，立刻指揮眾人讓到路邊停住。我踩下剎車降低車窗，「靜娥，辛苦了！下次這樣的事開輛車送過去，端著太累。」

「是，先生。」蘇靜娥笑著，「基德在外面，其他人進不來，所以只好端過來。」

「沒有車嗎？車庫裡。」我問。

「有，沒有司機。」

「你開啊！又不上大路，小心一點就行，下次別端著了，聽到了？」

「好的先生，謝謝您先生！」蘇靜娥說完轉身要走。

「等一下。」我叫住她，「都在這等著，我調個頭送你們過去。」

忙完蘇靜娥這邊， 我回到主樓後面的停車場，崔西已經從後門出來等著我了，「你幹嘛呢？我在前門看著你進來了，一眨眼又沒有了。「

」哦，幫靜娥把茶歇送到門口。「我下車，順手把包和鑰匙遞給她。

」快去洗臉！托德還沒到，已經有二十人多到了。「

」好好，馬上馬上！「我蹦上台階又突然停住，撈過跟在後面的崔西親一下，接著跑進門上樓。

洗漱完下樓，托德已到，但還沒落座，正在擺茶歇的桌旁和人打招呼。我盯著客廳的門裡面往下走，剛到地面，身後有人叫我。

蘇靜娥站在身後，側身指著樓梯下角落裡的沙發組，托德夫人正和影倩崔西坐在一起向我招手。

「您好夫人！」我幾步趕過去打招呼，「你們進去坐吧。」

「不忙。您好！」托德夫人微笑著點頭，」我正和兩位女士商量，準備送你們一套瓷器餐具，想問問喜歡什麼顏色。「

」哦……您找她們兩位商量就對了。我這方面不懂，您看她們喜歡什麼顏色就行。謝謝您！「我回答。

」行，那就看她們喜歡了。你先進去吧，還有一些女士未到，我們三個在這裡等一下。「托德夫人說。

我轉身走進大廳，剛和幾個人打過招呼，就被西點強行拽到旁邊，「兄弟，請迪恩參觀炮兵學院的事，你得幫我出出主意。」

「好啊，沒問題。」我向走過來的雷蒙點點頭，「你準備的怎麼樣了？」

「差不多了。你來講講細節。」西點轉向雷蒙。

「哦，謝夫您好！」雷蒙打開手裡的文件夾，「這是每一項行動的流程，您幫忙看看。」

「好的，沒問題。我們坐下看。」我指指自己的桌子，「還有，不是參觀，是請迪恩總統視察炮兵學院。所有的行文和發言中都要用視察或指導，別用參觀。明白嗎？」

「是！謝夫。」雷蒙點頭，拿出個本子記下來。

「呵呵……很好，很認真。」我笑著拍拍他，自己反而很不好意思。

托德進來以後沒到桌前就坐，可能是上洗手間了，所以聚會沒有立刻開始。我坐下后翻開文件夾，一行一行地看，發現有不妥的地方，摸摸口袋沒帶筆，抬頭找蘇靜娥，托德已把一支筆遞過來。

「哦，你回來了，咱們開始吧。謝謝！」

「行，我先講兩句，你把要寫的寫完。」

「好好，沒什麼要寫的，就是做個標記，晚上再仔細看。」我快速在紙上畫一道，合上文件夾，抬手把筆遞給托德。

「你拿著吧。」托德沒接，直接轉身走向講台。

托德主要講的是建新公路的事。前段時間的邊境危機凸顯目前的公路系統的缺陷，單一的進出口通道對外交關係的抗風險性不足，容易造成物資供應危機。因此，必須儘快實現進出口通道的多元化，不能再對某個進出口通道過渡依賴。

政府各相關部門已經聯合召開了幾次會議，都贊成對基本情況的判斷，但對如何實現由不同意見，有人說再建一條公路，有人說改造水路，還有人說擴建機場。對所有意見討論之後，再建公路是主流。初步的方案是沿湖邊建一條大致東西向的公路，在國土的東西邊境增加兩個出入境口岸，西邊出國境以後還有大概十八公里可以接上南方鄰國公路，再向西北幾十公里就到達另一個有海港的國家，進出口貨物就可以上下船了。

資金的解決辦法是政府撥一部分款給發展銀行，由發展銀行以貸款的形式出資修建公路。這條公路將適當收取過路費，具體的收費標準根據車流量，公路養護費用，人員工資，還貸要求等各種因素制定。這條路一旦按方案建成，本國進口各種油料的路程比從北方鄰國走大概要縮短兩百零七公里，而且沿途地形起伏比往北走小，行車難度將明顯降低，所以目前設想的收費標準是總費用比走北方的公路低三到五個百分點。

我聽著托德的講述興奮起來。等他結束后立刻第一個跳到台上，講起買魚途中和影倩一起看日出的美景。這條公路伴水而行，一路湖光山色，還有沙灘和溫泉，鄰近自然濕地保護區，旅遊資源豐富。各位可以開車帶著家人和孩子一路湖光山色雲影，溫泉沙灘親水別墅這樣玩過去。

有人鼓掌打斷了思路，我愣了一會，只好笑著說聲謝謝返回座位。

下一個講話的是傑夫，我禮貌性地看著講台方向聽了幾句，伸手摸到文件夾翻開繼續看方案。托德的秘書見我拿著筆，悄悄走過遞給我一個空白筆記本。

通讀一遍文件后，腦子裡有一些改進的想法，但還比較零碎，我只能在不同的位置劃線並簡略地寫下大概。抬頭休息的時候，發現傑夫在講心理學，好奇地凝神細聽，突然想到很多往事，忍不住打開筆記本記錄下來。

傑夫講了大約二十分鐘，我只聽到後面的一部分，似乎是關於獨裁統治的什麼心理學詭計。大家聽得都挺認真，但卻沒人提問，我很想開口問問前面沒聽到的內容，猶豫片刻忍住了。

下一個講話的拉莫，主要說的是最近治安的情況，犯罪率還在下降，但經濟案件數在緩慢上升，涉案的金額也明顯增加；交通事故數量上升非常明顯，多出來的主要是無人受傷的輕微事故，托德估計是新手增多造成的；警察學院進展順利，但配齊教師還需要一段時間。

拉莫講完，托德站起來接上話題，繼續說教師的問題。目前西點的炮兵學院從首都大學借走九位基礎課老師，警察學院就不好再借，可不可以考慮從歐洲聘請教師？

這個問題把下面的平靜打破了，西點，拉莫，雷蒙，傑夫，還有在警察學院和炮兵學院任職的警官軍官以及首都大學的幾位老師和官員立刻熱烈討論起來，後來教育部的幾個人也加進來。都覺得這個方案可行，而且首都大學本來就有一些外教，完全有先例可以參考。

托德回到座位上，得意洋洋地對我笑，我也立起大拇指回應他。

「謝謝謝謝！」托德拍拍我手臂。

「哎，剛才傑夫講的什麼，我沒聽全。」我問。

「哦，講了好幾個，交通安全……還有銀行體系，還有Gaslighting。」托德摸著手回憶。

「哦，就是那個關於心理學的什麼信息封鎖還有……群體操作……」我扶住筆記本逐行念出來。

「對啊！就是我說的Gaslighting. 一個英文單詞，他說的獨裁統治對人民的心理欺騙，運用到這個原理。」

「哦哦，怎麼拼？」我拿起筆。

「我也不知道，英語單詞，那個……」托德側身對秘書招手，我剛想阻止，秘書已經快步向這邊走來，「請你去問一下傑夫先生，剛才講的那個Gaslighting怎麼拼寫，請他寫在紙上，謝謝！」

我見他這樣吩咐，暗暗鬆一口氣，要是他讓請傑夫過來，我還真不好辦。

「剛才講公路的時候，有個事沒說。我想和南方鄰國的政府協商，把那十八公里的路也建起來。你怎麼看？」托德換了話題。

「啊？什麼十八公里……哦，明白，這個……我還沒想到，呵呵！」我有些不好意思。

「沒關係。是這樣，從現在的邊境口岸出去，還要繞行一百……四十多公里才能拐向西北的海港，這樣太遠，不如把這十八公里打通。初步設想是我們和鄰國合資修建，他們如果資金困難，實在不行就我們這邊出資修建。這裡面涉及外交問題，需要迪恩掌握的外交部配合，還有好多細節，有機會我搬過來以後咱們細談，先聽崔西講。」

崔西大概講了十幾分鐘，沒什麼非常重大的事情。框架已經搭起來，人員也基本到位，各項工作都在逐步展開，一切都還算順利。

等崔西講完，暫時沒人上台，托德讓人在我和他之間加把椅子，招手讓她過來坐。

「講得很好啊！」崔西剛剛坐穩，托德就笑著稱讚她。

「謝謝誇獎！」崔西用手拉拉衣服，也笑著回應托德。

「嗯，好的！」托德看看我，有轉臉看著崔西，「發展銀行現在的已基本運轉起來了，別著急，把該做的事仔細做好。你們別擔心，銀行的撥備政府已給解決了，政府支持銀行的良性競爭，一定會避免原來那樣的壟斷。政府的資金支持利息很低，還自動獲得15年的擴展權。 如果還有什麼困難，我們還會積極支持，一定要打破壟斷！「

」謝謝謝謝！把政府的稅收和撥付都交給我們操作，已經很好地支持了銀行的運營，更重要的是信用，這些支持很好地樹立了我們銀行的信用，在客戶中產生很好的影響。「崔西回答。

」好好！你現在說話越來越像個金融家了。「托德豎起大拇指，」還有，我現在要餓死了。麻煩你找人給我在隔壁準備些小食品，我先吃一點。「

」這樣吧！「我先反應過來，」先吃飯吧，吃完飯再讓後面的人講。「

」不必不必！「托德輕輕搖頭，湊近我小聲說：」別掃了大家的興。我進門的時候太多的人要打招呼，沒來得及去拿茶歇，現在當面進食容易干擾其他人，不禮貌。等會我去洗手間，出來以後稍微吃一點就行。「

」好，我去安排，您等會去隔壁。一分鐘。「崔西說完起身告辭。

聚會結束時已經快十一點半了。送走所有人後，我和影倩崔西打個招呼，三步並兩步地跑上樓打開電腦，上網搜索傑夫在聚會上講的gaslighting效應，直到影倩洗完澡出來，才被她從電腦旁叫醒，有些不情願地關機去洗澡。

」什麼事情這麼急，覺都不要睡了？「熄燈以後，影倩拉著我的手問。

」哦，傑夫講的那個gaslighting叫煤氣燈效應，源於一部老電影。主要講的一種……心理控制方法，主要有三點：雙方需要……進行信息封鎖，還有群體操作以加強控制。「

」哦，那……這個幹什麼……怎麼了？「

」我突然想到，政府是不是利用這種心理方法實現統治？「我翻身面對影倩。

」哦？我聽見他講的，但不明白你的意思。「影倩動了動，讓自己更好地貼著我。

」是這樣。這個方法是三點，先是製造一種需要，我保護你，給你帶來更好的生活，沒有我生活會很差……還有，是我養育你。然後進行信息封鎖，不讓你知道其它情況或者其他人的不同意見，不引起你對前面說法的質疑。最後是群體操作，加深加強控制。讓和他們一起說謊的人和被謊言欺騙的人一起製造輿論，讓人無法擺脫。「

」你是在說國內政府？「影倩似乎還有些不明白。

」對，就是他們。我出來以後發現許多歷史和書上學的不一樣，還以為只是記載錯誤或觀點不同，但這樣想又很難解釋得通。今天聽到傑夫這個效應，突然想到會不會這些人就是沒安好心，就是在欺騙，見鬼！「

「傑夫是研究歷史的，知道的事情多，多聽他講講挺好的。」

「其實我以前也聽說過一些事，但都沒往這方面想。我爸的老領導講過，那時候他是通訊員，護送傷員去後方，半路碰到敵人……國民黨軍隊。抬擔架的老百姓扔了擔架撒腿就跑，呼啦一下全沒影了。他們只好自己輪流抬 ，還好對方沒理他們，遠遠地看看就走了，根本沒有拚死保護傷員的情況。」

「大概保護傷員的事才能記住，才能到處說，所以你聽到的事很少人知道。」

「嗯，很可能。」我沖著天花板點點頭，「宣傳上都只講好事……我曾經認為都是這樣，結果自己上了戰場……怕得要命，媽的！」

「呵呵！又罵人。」影倩也翻身仰面躺著，把我的胳膊拉到頸下，「這些事明白就好了，沒必要生氣。」

「嗯，說得對！別上當就好，過好自己的生活……也別加入，和那些人一起去騙人。」

「你又不是使館的人，不算政府的職員。」

「對，幸虧沒入黨，要不然真可能上賊船。」

「別這麼說。」影倩輕輕拍我一下，「我爸也是黨員，他沒騙人。」

「哦，對對！一杆子打翻一船人。抱歉！「

」他最初申請的時候，書記找他談話，問為什麼入黨。他說這個國家多災多難，現在還是這樣，所以要入黨，改變這種情況，結果給自己惹下大禍。一直到八幾年再次申請，才被批准。「

」說得沒錯啊！我看網上說，六零年前後餓死好多人，我父親姑姑叔叔還有奶奶，差點就餓死了。「我握緊她的手。

」嗯，後來入黨了，我爸也沒高興，反而恍惚了兩天，也沒說啥。只有我媽說了一句，『反正校長書記都勸你，入黨就入黨吧！』「

」呵呵！還是媽媽想得開。「我笑。

」我爸啊！讀一肚子聖賢書，又喝了些洋墨水，攪和了。「

」哈哈，你好大膽子！敢這麼說爸爸。「

」他自己說的，我可沒亂講。「影倩的手指動了一下。

」哦，老爸也是敞亮人，知道自己攪和了。「

」什麼老爸，誰是你老爸！「影倩笑著把鼻子貼到我臉上。

」老是尊稱……啊……「我忍不住打了個哈欠，」爸就是岳父的意思。「

」想得挺好……「影倩伸手幫我拉拉被角，」別太得意了。「

」沒有，小心著……小心謹慎著呢。「我也拉好她那邊的被子，」不冷。我容易翻身，被子你不用管。「

」吹牛！早晨睡醒的時候，好幾次看見你縮成團，被子都在我身上，不行就蓋兩床被子。」

「縮成一團是睡覺的習慣，卧如弓……啊……。」我又開始打哈欠。

「別說了，睡覺吧。我明天找找還有沒有更大的被子，再寬一些。」

「嗯……」我伸手去枕頭上摸索。

影倩抬頭把長發彎過頭頂放到我手裡，「胳膊拿出來，要不早晨又壓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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