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非洲一百四十五

第二天陽光燦爛，上午我象陀螺一樣在各個地方跑一圈，最後去托德辦公室敲定買地的事，然後滿身油汗回到東方飯店。

「下次開有空調的車去。」影倩心疼地皺著眉頭，拿過我的包遞給卡雅，「小丫頭還沒到，先去洗澡。」

「哎！要去幾個工地，不好開空調車，讓人看到又議論。」我摸摸額頭解釋。

「就說我借給你的。」

「那更麻煩，還不如不講。」我抬腿把褲腳捲起來。

「下河摸魚嗎？奇怪的毛病！那就讓李同力買幾輛有空調的車，幫他賺這麼多錢，一輛空調車都配不起？」

「呵呵，一熱我就想卷褲腿。我去講，的確應該改善一下，要舒服、愉快地掙錢。」

「快去洗澡吧，等會就開飯了。」

「嗯，下午我帶崔茜去逛街，順便去看看音響，你要不要帶什麼東西？」

「不要，等你帶我逛街的時候再買，洗澡去。」

中午飯後，我告訴崔茜下午去看音響，順便帶她逛街購物。小丫頭立刻高興地答應了，片刻之後又提醒讓姐姐也一起去。我叫來影倩，告訴她崔茜的提議。兩個人笑著把我打發去睡午覺，然後拉著手在外屋的椅子上坐下聊起來。

一覺醒來已過三點半，我哎呦一聲蹦起來，光著腳就往外跑。

「別急別急。」影倩坐在外屋，「小丫頭在廁所，你洗洗再出去。」

「你們在講什麼？」我想起半睡半醒時聽見她們在外屋輕聲談笑。

「啊？……沒講什麼。」

「不是吧？聊得那麼高興。」

「女人們講體己話，你別打聽！」影倩臉紅了。

「哦，好，不打聽不打聽。」我笑著點點頭，往洗手間走去，一轉身差點和飛出來的崔茜撞上。

「哎呀！」我嚇得閉眼仰頭，小丫頭本能地抬手一擋，從旁邊滑了過去，「嚇死我了！差點被你撞飛出去。」

「你這麼大塊頭，我還擔心她受傷呢。」影倩拉住崔茜，「她撞你，就像撞到牆一樣。」

「不會！」我跟著開玩笑，「現在身上肥肉多，彈性好，軟。」

「別啰嗦了，快去洗吧。」影倩催促。

「再多說一句，」我豎起一根手指，「以前，我就像……我的思想就像身體一樣，沒多少脂肪，完全是硬的。現在，有肉了，柔軟了，也溫暖了。很好！」

「嗯，說得好，快去吧，啊！洗完帶崔茜逛街去。」影倩象哄孩子似把我往盥洗室推。

市區里依然車水馬龍，我載著崔茜去吃冰淇淋又喝下午茶，然後買音響、買香水、到超市買雜物，最後毫無意外地被堵在下班高峰的路上。

一排排尾燈在漸濃的暮色中猩紅地亮著，蓋過了路燈和兩邊店鋪霓虹招牌的光芒，時不時亮度變暗一下，艱難地往前挪幾個半米，然後再次恢復原樣。排隊的車一輛緊貼著一輛，都是轟著油門急起驟停，否則立刻可能被旁邊的車插隊。

我耐著性子，謹慎控制著油門和剎車，但還是接連三次被旁邊的車別進來，引得後面的人不滿，頻頻閃燈和鳴笛之後發現毫無效果，找到一個機會猛踩油門甩方向進入另一條道和我並排，扭過頭來沖這邊大聲抱怨。

我只用餘光掃了掃他，並不打算回應，旁邊的崔茜卻惱了，降下車窗就要爭執，被我輕輕地拍拍手臂阻止。隔壁的司機發現車裡坐的是一個白人，略有些吃緊，但還是不肯閉嘴，好在車流及時移動，才化解了緊張的氣氛。

前方十字路口旁有個停車場的出入口，一排車在出口道上閃著右轉燈，無奈地堵成一條僵硬的半弧。我眨眨眼，趁著左轉道沒車，趕緊換道開進停車場，好不容易找到車位停下后，才長出一口氣，放鬆緊張的手腳，扭頭看著還在生氣的崔茜。

「還沒有走路快……」崔茜撅著嘴嘟囔。

「呵呵，小美女，別生氣了，天天都這樣，你要是每次都氣，眼睛會突出來，象青蛙一樣。」

「哈哈！」崔茜看著我鼓腮瞪眼的鬼臉笑起來。

「好了！」我去掉安全帶，「等會車少了再走。這裡離麵包店不遠，去看看托馬斯，順便買點麵包。給你姐打個電話，晚點回去。」

「好……可是我的錢沒有了，剩下的一點剛才交停車費，你有錢嗎？」

「有，剛剛領到的生活費，還沒來得及交給你姐姐，買麵包也花不了幾個，走。」我下車鎖門，把崔茜的手拉進臂彎里。

街上依舊堵得水泄不通，我倆悠閑地順著霓虹下變換著色彩的街道漫步，遠遠地看見拉莫的兩個手下站在十字路口。

「嗨，喬，夏立克，」我踱過去打招呼，「你們在幹嗎？」

「哦，謝夫您好！」兩人轉身敬禮，又向崔茜問好，「長官和我們正在實地調查這裡的擁堵情況。」

「好，原來拉莫……先生也在，哪裡？」

「對面，您看那裡有一群警察。」

「哦，看見了。你們忙吧，我過去打個招呼，再見！」

拉莫帶著手下在市區地圖前議論著什麼。我沒有馬上過去打斷他們，直到拉莫聽完彙報又詢問相關情況以後，才慢慢地繞到正面靠近，隔著幾個人向他點點頭。

「崔西小姐，謝夫，你們也在這。」拉莫走出來向我問好。

「是啊，今天真巧！你怎麼突然想起來到這裡查看堵車的情況？」

「不是，謝夫，我已經來過五六次了。這裡是最堵的地點之一，要現場親自看看到底是什麼原因。」

「哦，查清楚原因了嗎？我剛才就是因為堵得實在走不動，才和崔茜停車下來步行。」

「有一些初步的想法。我們認為主要是紅綠燈的時間設置不合理，您請過來看。」他把我引到地圖前，「這四條路，基本是個四邊形。以其中的一條路為例，它與另外兩條路各有一個路口。南邊路口綠燈時，車流向北進入兩個路口之間的區段，等它們到達第二個路口時，恰恰這裡變成紅燈，然後南邊的路口綠燈時間較長，車輛還在持續進入，就局部來講，造成這段路北行方向入量大於出量，這種時段，三個紅綠燈周期以後就會形成擁堵。一旦這裡停下，擁堵就會像水波似地迅速向四周擴散，形成高峰期的大塞車。」

「你說的有點複雜。」我摸摸額頭，「當初為什麼這樣設定紅綠燈時間？現在改過來不就行了。」

「負責這些的，是迪恩的人。」拉莫抬頭看看我，「我這次之所以要親自現場察看並仔細研究方案，就是要用確實的，有成效的改變來告訴他們：城市的擁堵，一部分是因為道路、一部是因為車輛、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是城市管理者的能力和水平。」

「哦哦，是這樣……」我沒料到會如此複雜，不知道說什麼。

「謝夫，您走吧，我還有事要忙……很抱歉！」拉莫看出我的無措，趕緊解圍。

「嗯，好的好的。」我笑笑，和他握手告別。

「你怎麼不說話。」走出一段路后，小丫頭忍不住扭頭問。

「拉莫是個好人！」我看看她，「知道我不願意摻和他們之間的矛盾，就主動說自己很忙。不過方法太生硬，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趕我走。」

「是嗎？他不會趕你走的，別介意。」崔茜顯然沒有理解意思，很認真地勸。

「嗯，明白，他不會的。」托馬斯的麵包店就在不遠處的街角，我就沒再多解釋。

「那就好，快點！」崔茜拉著我走向拐角。

「呵！這麼多人！」剛剛轉過去，我和她同時停住。托馬斯的麵包店前排著兩條彎曲的長隊，許多人手裡都拿著大袋子，後面的人不時踮起腳尖或探出身體向前觀望，臉上是渴望而忍耐的表情。

「小姐先生，晚上好！請到裡面，請到裡面。」托馬斯一身白色工作服，來不及擦凈手上的麵粉就從操作間里趕出來迎接。

「你好托馬斯！今天這麼多人，每天生意都這麼好？還有牛角包嗎？」崔茜好奇，一串問題。

「哦，不是，今天是發薪日免費派送，所以人多。」托馬斯客氣地笑著回答。

「哦原來是這樣……」我看看長長的隊伍，「這裡有兩三百人吧？」

「差不多，」托馬斯向後面望望，「我們只送前兩百人，每人一份免費麵包，後面兩百人價格優惠。您們裡面請！」

「好好，你這是做慈善啊！」我有些興奮，「我們也去後面排隊。」

「不用不用，」托馬斯趕緊擺擺手，「您是……普通客人，不需要在這排隊，店裡有接待普通顧客的職員。」

「哦，好！那我們也幫忙。」我興奮地搓搓手，「這麼多人一定很忙。」

「不用不用，先生。您和小姐不用干這種活。」托馬斯再次拒絕。一顆汗珠順著臉頰流下來，「我們人手足夠。」

「哦，好的。」我感覺自己可能有些唐突，「那您去忙吧，我們買完麵包就走。」

「好的，先生，請恕我招待不周，您請進。」托馬斯恭敬地把我們讓進店裡。

付完錢后，我抱著麵包出來，崔茜跟在旁邊，伸手拿出一個麵包圈咬一口，然後有抬手送到我眼前。

「嗯，味道不錯，你先吃吧，沒水咽不下去。」我咬一小口，邊吃邊說，「剛才是不是太熱情了，有點做作？我還是第一次看見有人這樣做善事。」

「你說要幫忙的事？沒有啊！很好，你很善良，只是托馬斯沒有準備，突然提出來不知道怎麼安排。」

「說得對，這事回去再商量。真有點餓了，再給一口。」我伸長脖子把嘴湊過去，逗得崔茜直笑。

回到東方飯店，其他人和孩子們已經吃過，只有影倩依然在等著我們。

「姐姐，嘗嘗這個麵包圈，很好吃。」崔茜熱情地迎過去，影倩也不客氣，扶著她的手咬下一大口。

「先生，這個請給我。」蘇靜娥伸手接過袋子，卡雅在廚房裡看見我們回來，開始指揮人往外送晚飯。

「嗯，很好吃。」影倩咽下嘴裡的麵包，「先吃飯。明天要去美國使館，衣服都準備好了，準時出發。」

「好的。」我點點頭，轉身去洗手。

「這是什麼？」崔茜沒跟過來，看著桌上的白米粥問影倩。

「粥，怎麼了？」影倩見崔茜很驚奇，有些不明白。

「看著好奇怪，怎麼做出來的？」

「哈哈！先洗手。」我笑起來，「回來姐姐仔細跟你講。」

「也沒什麼好講的，」洗手回來，崔茜立刻挨著影倩坐下，「就是大米加水，煮開后關小火，不時攪攪，防止結底，沒了。哦，還要放一點鹼，這樣才能濃厚。」

「白米粥要這樣吃……我喜歡這樣吃，一個饅頭，一小碟鹹菜。」我伸手拿起一個饅頭，「咬一口饅頭，喝一口粥，再來一點點鹹菜。哇，至簡才是至美！」

「說得好！」影倩突然大聲喝彩，嚇我一跳，「靜娥，拿幾瓶啤酒來！」

「幹嗎？稀飯饅頭配啤酒，這是什麼吃法？」我笑著打趣她。

「你們先吃，我炒一碟花生米，馬上就好。」影倩站起來就走。

「別麻煩了，我隨便一說，你就當真。」我沖著她的背影勸。

「不行，」影倩已開始系圍裙，「都得喝一杯，再來點豬頭肉……」

「好了好了，就這兩個菜足夠了。」我趕緊阻止她，拉著崔茜站起來，「這天氣不怕飯涼，我們也來幫忙。」

第二天下午，我和影倩崔西準時到達美國大使官邸。大使官邸的房子不大，但草坪的面積不小，主人在半開放的廳廊和草地上已經事先擺好桌椅，賓客或圍桌而坐或隨處站立，互相問候寒暄。

我們到時大概已經來了一半左右的客人，布朗大使和夫人讓我們隨意，然後道聲抱歉，轉身又去忙碌。我匆忙掃了一眼全場，低頭到一個空桌邊坐下。

雖然和大使夫婦也算認識，但我卻有些緊張。影倩似乎也一樣，拘謹地坐在旁邊，笑容有些僵硬。崔茜很放得開，問候這個，招呼那個，很快發現影倩和我的狀況，立刻回到旁邊，帶著我們和其他人認識。

周旋了一圈，總算又回到桌邊坐下。我已經微微冒汗，筆挺的西裝和硬硬的衣領及束住脖子的領帶還有包著腳的皮鞋讓人很不舒服。崔茜請侍者送來幾杯冰鎮的飲料，我接過來，轉到背山面湖的方向快速地小口喝下大半，然後輕輕靠在椅背上悄悄地長出一口氣。

傑夫夫婦過來打招呼，微笑著和影倩崔茜談論剛剛落成開放的首都大學圖書館。我對他們不感興趣，端著杯飲料漫漫地微笑。正好大使夫人走過來，我輕輕點頭向她打招呼，正要開口，旁邊一位先生的杯子突然克啷一聲摔碎在地上。

「哎呦！……對不起，布朗太太，真抱歉！」那人慌亂地俯身想拾起地上殘破的杯子。

「不，不要！」布朗太太立刻探身阻止他，「小心划手。我早就不喜歡這些杯子的樣式，正好可以換掉。」

「李先生您好！」傭人收拾好地面后，大使夫人重新轉向我，「這是第一次在家裡接待您，很榮幸！」

「哦，謝謝夫人！我也很高興能來做客，謝謝您的款待！」

「歡迎您！聽說您的父母也是海軍，那我們應該是同行，我和丈夫以前曾在海軍服役。我的大兒子現在也是海軍軍官。」

「哦，他在軍艦上還是……」我不得不停住，怕她認為是在套情報。

「CVN74，約翰·斯坦尼斯號航母，剛剛下水沒幾年，很新，核動力，尼米茲級。他休假時如果過來，我介紹你們認識。」她倒毫不遲疑，竹筒倒豆子一樣。

「哦，好的，我將很榮幸認識他。」

「說說你父母好嗎？」她優雅地微笑著。

「哦，他們，他們已經……已經離開軍隊，到民間的醫院和政府工作。他們……」我腦子裡思慮太多，有些慌亂，「他們在軍隊時是醫生和老師。」

「老師？您的意思是他們在軍事院校服役？」

「是……軍事院校，我父親是老師。」

「他教授什麼？」大使夫人很好奇。

「哦，那個……數學。」我匆忙改變父親的專業，以免泄密，「……我想，我想您和我一樣，也認為海軍是各個軍種中最帥氣的。」

「是的啊！真高興您也這麼認為！」她的笑容變得非常興奮，「我堂弟也是海軍。我叔叔，他的父親，曾經是陸軍，始終堅持認為陸軍是最棒的，但也不得不承認海軍的服裝非常漂亮帥氣。真高興您能這樣說，謝謝您！」

「不客氣，不客氣！」我高興地笑起來。

「oh! 李，真是太好了！孩子，想不到我們和您的父母是同行。」她把一隻手放在胸前，微笑著感慨。

「是啊是啊！」我也熱情地回應。

大使先生靠過來，夫人立刻拉住他，一口氣說完剛剛聊天的情況。布朗先生也很高興，希望能有機會認識我的父母，同時去中國看看。

隨著談話的進行，我漸漸放鬆下來。客人到齊后，布朗大使簡單地講了幾句，然後傭人們開始端上食物。我放下飲料，帶著影倩崔茜繞著鮮花裝飾的長條桌轉了一圈，隨意挑些食物墊墊肚子了事。

聚會結束時已是晚上八點多，我們和大使夫婦道別後駛出院子。

市區的交通高峰已過，我把著方向盤在搖曳變換的路燈光影中穿城而過。影倩崔茜也累了，上車后輕聲說笑片刻，就都沒了聲息，靜靜地靠在椅背上。趁著變道轉彎，我用餘光看看兩個人，打直以後騰出一隻手把磁帶推入帶倉，稍稍擰小音量，讓舒緩輕柔的樂聲剛剛蓋過行駛的噪音，右腳稍向後退，緩緩地控制著油門，讓車在黑暗平靜的湖水邊順暢地滑行。

「你沒吃飽吧？」遠處新莊園和警察工地的燈光已經在望，影倩輕輕地問。

「嗯，是。」我目視前方點點頭。

「為什麼？味道不好？」小丫頭俯身到我後面。

「味道是不太好，肉裡面沒進味。主要是我一開始有些緊張，過後就不餓了……也許是喝了太多的飲料。」

「回去再吃點。」影倩說。

「把包子蒸一下就行，你們歇著吧。」我說。

「不要你動手，我也沒吃飽。小丫頭，你要不要？」

「謝謝，不用了，我吃飽了。你們不喜歡今天的食物？」崔茜說。

「也不能這麼說……」影倩安慰她，「可能是口味不習慣。」

「對，是不習慣，不過那個土豆莎拉很不錯。」我趕緊接上。

「這麼晚還吃飯，姐姐，他會變胖的！」崔茜沒領會影倩和我的意圖。

「哈哈！」我忍不住笑起來，「今天情況特殊，下不為例，下不為例。」

「唉！」影倩在後面嘆口氣，「妹妹，跟了這樣一個男人，就隨他吧。」

「呵呵！這可不像平時的夫人。」我偏頭向後笑。

「唉……」影倩又一聲嘆息，「我看著你和他們交談，穿西裝打領帶……就在想：命運已經給安排了這樣一個男人，還想怎麼樣呢？」

「哦……呵呵……」我不知道怎麼回答，只好笑笑，心裡卻非常舒服。

路過新莊園的工地，遠遠地看見幾個中國工人正在宿舍前的空地上圍著桌子喝啤酒，我放慢車速扭頭看看，然後繼續前行。

「周紅兵快來了吧？」影倩又開口了。

「嗯，過幾天就到了。工程進展順利，人手不足，他一個人要管這片的所有工地。崔茜，有時間再給他們送些啤酒和飲料去。」

「國內不能再派些人嗎？」

「春節后就到。國內的有些項目都受影響了，省公司要派人支援，李同力堅決不同意，我也不想讓張明遠再有機會惹麻煩。現在國內一邊在招人，一邊在找可以合作的公司。」

「其實讓省公司派人是最簡單的辦法，可惜你們不和。」影倩動了一下。

「是啊，我們也沒辦法。記得李同力說過，最好是兩個公司好好合作，一起掙錢，可張明遠卻非要爭個高低。」我把車頭的大燈熄滅，好讓探身出來的章目看清車牌，「有時靜下來想想，他這個人也挺矛盾，一方面覺得在美國工作過很牛，另一方面卻到處說美國不好，這個那個……呵呵，其實我也差不多，一方面覺得美國很壞，另一方面今天能參加美國大使的聚會卻很高興，身邊還有一個美國女孩。」

「我這個美國女孩不好嗎？」崔茜問。

「哎呀，不是，對不起！」我趕緊停車拉起手剎，回頭卻看見小丫頭滿臉調皮的笑容，「呵呵，……我才不管你是哪國的，都喜歡。各位女士下車吧！」

影倩吩咐蘇靜娥盯著蒸包子的時間，自己匆匆洗把臉就跑去看孩子。我見蘇靜娥有些疲倦，就把她打發回去休息，自己坐在外面餐廳，隔窗看著小廚房裡的鍋等著水開計時。

崔茜卸了妝沒去湖濱村，回到餐廳，挽著我的手臂默默地坐在旁邊。

大餐廳里還有一些客人，主廚房裡的西餐廚師也還在忙碌。我們坐在窗口漏出的燈影邊，聽著那邊的操作和這邊蒸鍋里因被漸漸加熱而變大的水聲，好一會都沒出聲。

「怎麼不說話？累了？」我抽出手臂把小丫頭摟進懷裡打破沉默。

「還好，」她把臉貼到我的頸窩裡，一會之後又抬起頭，睜開眼睛定定地看著我，「今天你真帥！我非常想脫掉衣服，變成一片小肉，貼在你胸前，只露出眼睛，不說話，聽你和他們說話，聚會的時候，非常非常想！」

「親愛的，謝謝你……呵呵！」我被她的真誠熱烈感動，又被她混亂的漢語逗笑，「其實……一開始我很緊張。謝謝你陪著我。」

「不客氣！姐姐也這樣……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讓你們不舒服？我一開始也沒想到。」

「這個不知道，其實我也沒想到，我覺得不應該緊張的……是不是領帶太緊了？不知道。」

「時間到了嗎？」崔茜從我懷裡出來，抬起我的手看錶。

「哎呀，水已經開了！」我扭頭看看廚房。

「哈哈！」小丫頭笑起來，「姐姐又要批評你了。」

「沒事沒事，大概剛開，就算已過去一分鐘吧。」我盯著錶盤上的刻度。

影倩回來，發現蘇靜娥不在，看看我倆，問水開了多長時間，停頓片刻，轉身進廚房，洗洗手掀開鍋蓋，飛快地在包子上按了一下，隨後關上火。

「吃吧。」她把熱好的粥和包子一起端出來，「水開的時候沒注意吧？我就知道讓你辦事靠不住！」

「是是，我的錯，我讓蘇靜娥回去的，我的錯。」我趕緊承認錯誤。

「小丫頭，你也吃一個，別看著。」影倩伸手遞給崔茜一個，自己手裡的包子送到嘴邊是卻停住了，「……立強，我剛才隨口說一句，你別當真，這是小事，沒關係，你辦事靠得住的。」

「呵呵，沒關係，我臉皮厚，不在意。謝謝夫人的表揚！怎麼突然轉彎了？」

「你上次說過不能向無關的親人發脾氣，我很贊同。親人做錯事，不是故意的，也不要亂說……」影倩若有所思地停頓片刻，「家人之間，應該互相寬容和鼓勵，有什麼指出來就行了，要……不要亂下結論。」

「說得好！」我鄭重地點點頭，「敬你一碗粥！」

「好！」影倩把碗端起來，豪邁地和我一碰，咕咚喝下去一大口。

• [08/17]在非洲一百四十
• [09/13]在非洲一百四十一
• [10/01]在非洲一百四十二
• [11/06]在非洲一百四十三
• [02/26]在非洲一百四十四
• [02/26] 在非洲一百四十五
• [02/26]各位新年好！
• [02/26]在非洲一百四十六
• [02/27]在非洲一百四十七
• [08/16]在非洲一百四十八
• [08/16]在非洲一百四十九
• [08/16]在非洲一百五十
• [09/02]警方給出崑山反殺的處理決定，黑社會怎麼想？

• 查看：[wlr谷石的.最新博文]
• 查看：[大家的.最新博文]
• 查看：[大家的.原創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