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的慌亂之後,紀華君胡亂地抱起衣服,遮擋著下體,弓著腰溜了出去。我依然站在門口,望著短暫的驚慌后就恢復平靜的姜敏。她坐起來把衣服重新穿好,然後抬手理理有些散亂的頭髮,。
「混蛋!」我怒視著垂下眼帘,卻不肯低頭的姜敏,恨不得目光和話語能夠殺人。
「你是我什麼人?」她看我一眼,目光中滿是無所謂的倔強和輕蔑,「你我之間是兩廂情願,別的事情你管不著。」
我滿腔的怒火一下子變得無從發泄。她說得沒錯,我又不是她丈夫,兩人之間只是沒有任何約束的關係,至於她和別的男人的事,我根本就無權過問。
沉默片刻,我取下她給我的兩把鑰匙,滿眼蔑視的盯著她,接著手掌一翻,讓它們叮叮噹噹地落在地上,然後轉身離去。
回去的路上,我發現自己的手和臉一直在顫抖,雖然不得不承認她說得一點都沒錯,但我依然無法遏制心中的怒火。半路上,紀華君突然從路燈的陰影中閃出來,我停下腳步,看著他猥瑣地來到面前。他低聲下氣的請求不要將今天的事說出去,我低頭冷冷地看著那往下耷拉的八字眉,本想不屑一顧地走開,但在一瞬間改變了主意:今天讓我捉姦在床,以後有什麼事,你這個會計可要心中有數!
答應紀華勝的請求后,我稍稍平靜一些,但躺在床上還是睡不著:想想男女之間也就是那麼回事,不過是一些簡單的體力勞動,什麼這個那個,純粹是一些人無聊的想象。現在回想起來,以前自己努力追求的風度、形象、氣質等等是何等的好笑!在這樣粗俗的人群中講究這些,無疑是秀才遇見兵,只有挨欺負的份。
第二天早晨起床,我頭疼欲裂,昏昏沉沉地把車送到車行,問明取車的大概時間,又返回來繼續蒙頭大睡。
中午時分,我被樓下的吵鬧聲驚醒,下來一看,又是周紅兵。他正拽著紀華君的領子,把會計像小雞一樣,抓在手中蕩來蕩去,索要冰櫃的鑰匙。原來自他上次走後,紀華君和廚師商量著在冰柜上裝了把鎖,以免再被人洗劫一空。
我站在大廳中央抹了把臉,齊工、李平和廚師任惠都不在,王文革抱著肩站在門外,漠然地看著裡面的一切。
「行了!把手鬆開,他沒有鑰匙。」我不耐煩地沖周紅兵說。
「那你把鑰匙交出來!」他聽見我說話,輕輕一推就把會計扔到角落裡,然後瞪著兩眼走過來。
我心中不由的有些焦躁,這小子太囂張了:「我告訴你周紅兵,今天你什麼都別想拿走!」
「找死!」周紅兵一聲怒吼,衝過來對著我的襠部就是一腳。
事出突然,我只來得及稍微側身,他的腳已經踢在大腿上。我被踢得後退一步,心中轟地爆燃起怒火,隨後大叫一聲,掄起胳膊,嘭嘭兩拳砸在他臉上,接著不等對方反應過來,一腳踹在他的胯骨上。
周紅兵失去平衡,向後摔到桌子底下,這情形倒讓我很意外,一時愣在那裡。他漲紅著臉從桌子下面爬出來,瞪著眼再一次撲來。這時我已憤怒得完全失去了控制,眼睛里只有那張醜陋的黑臉和流血的鼻子,拳頭雨點般的砸在他臉上、頭頂和脖子上。
周紅兵再次被打回桌子底下,我一腳踢飛兩個凳子,接著就想把桌子掀翻,這時王文革突然從後面死死地抱住我。利用這個間隙,周紅兵從桌子的另一邊爬出來,雖然被打得滿臉是血,但嘴裡仍然罵罵咧咧的不甘示弱。我被他罵得再次火起,猛的一扭腰把王文革摔坐在地上,然後衝過去又要揍他。周紅兵見勢不妙,拔腿就往外跑,我一直追到院子里,見他跑出院門才放慢腳步,但還沒等停下來,就聽見外面撲通一聲,接著傳來痛苦的哀嚎。
周紅兵被送進醫院。他慌不擇路,剛出院門就掉進了路邊敞開的排水溝,結果小腿骨折。
我痛打周紅兵的事成了當地中國人中的大新聞,連外單位的人見到我,都要笑著過來聊兩句。原來這傢伙早就臭名遠揚,他不僅打過同事,外單位的一些人也領教過他的拳腳。
這人早年在文革的武鬥中就是名人,身強體壯,出手狠辣,後來到建築公司當了工人。因為在我們的上級單位有個親戚,所以想辦法找到王總來了這裡。
本來以為惹出這麼大事,王總肯定要處理我,沒想到第二天下午李平告訴我:齊工向國內彙報情況時,王總只是說周紅兵的醫療費由公司報銷,其他的一句都沒提。雖然有些弄不明白,但沒事就好,我也樂得讓這件事早點過去。
原想事情就這樣完了,但我發現其他人的態度改變了,變得都非常的客氣。不論到哪個工地,都是好吃好喝招待著,時不時還翻出箱底捨不得吃的榨菜,讓我拿兩袋。這情形不由得讓我頗為得意,當然榨菜是從來不要的,一是日子還長,大家的存貨都不多;二來想用這幾袋鹹菜來搞好關係,未免也太小瞧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