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以前三毛就說過:夫妻生活就是一起吃飯,其餘的時間去賺吃飯的錢。套用過來,上班生活就是大家一起賺錢,其餘的時間用賺來的錢去吃飯。
所以我一直篤信吃是公司文化非常重要的一個組成部分。比如在北京上班時同事大姐經常帶來分給大家吃的公婆做的炒粉,比如在巴黎上班時公司的女人基本不吃而改做抽煙。
就我最新的在瑞士的工作,又是一個新的故事。
在巴黎腥風血雨的三年後,我已經掌握了在異域傳播中華文化一定要秉承潤物細無聲、此時無聲勝有聲的原則。在一起無意發生的事故——帶來解饞的一大包旺旺雪餅被同事偷吃的一乾二淨——之後,這一天,我又「無意」地往茶水間隨手放了一大包「無聊派仙貝酥」。
這天是周一,辦公室里幾個大男人例行禁食的一天。我端坐電腦前,一切如預料的程序發生著。不一會兒茶水間里就傳來佛洛朗一聲凄厲的哀嘆:「Noway…Chinese rice cracker?!!...it』s my fastingday!!」(「不是吧,又有中國米餅?今天是我的禁食日啊!」)
不實行禁食的荷內,在椅子上不安地左右挪了幾下,一會兒趁著去喝咖啡,懷裡揣回幾包仙貝酥,犀利作響地開吃。又開始跟我搭訕:
「Echo, 這是你帶來的米餅吧,真好吃。」
明知故問。我一邊打字一邊笑眯眯地說:「對呀。」
「你是哪裡買到的呀?」
「瑞法邊界的一家小中國商店⋯⋯其實吧,這個米餅是我小時候在中國很流行的一種吃食,現在早就過時啦,也就在歐洲又小又破的中國商店裡還能找到。」
「哇⋯⋯真心好吃哎!」
佛洛朗悶頭打字。
第二天早上,泡了茶端回辦公室,佛洛朗正和另一個同事塔瑪在外面有說有笑,一邊吃著鮮貝酥,沒看見我。
塔瑪:「啊呀,你不禁食了啊?」(往常佛洛朗每周一的禁食要持續到周二中午)
佛洛朗歡快的聲音:「我仔細想了下啊,覺得這樣禁食對身體不好,所以決定暫時中斷一下!」
喬納森大哥是從來不吃米餅的。作為背景知識介紹,米餅其實是瑞士人民最耳熟能詳、最喜聞樂見、最引以為豪的零食之一。在旺旺雪餅出現之前,辦公室里曾經整天充斥了瑞士米餅的氣息——一種無色無味的氣息。就如歐洲人不知道炒栗子還可以加糖,他們也想象不出米餅里可以加入各種變數。從哥倫比亞來的喬納森大哥,一貫對瑞士人民的此種國民零食嗤之以鼻。
結果,就在下午,他偷偷揣了一塊鮮貝酥回到自己座位上,一邊對辦公室里的人宣布了下: 「最後一塊了⋯⋯」
我抬起頭詫異地望著他:「你⋯⋯不是不吃米餅嗎?」
他悻悻道:「⋯⋯這個是有點辣的⋯⋯不太一樣嘛。」
我不動聲色,繼續幹活。
他趕快轉移話題,一邊對著包裝袋自言自語道:「這個米餅叫『無聊派』啊?⋯⋯幫我解除無聊,嘿嘿。」
「啊?」我倒被嚇了一大跳,一把搶過袋子:「你會讀中文了?」才看見包裝上有一行小字『Boring pie…gettingyou out of bored』 (大概是這樣,記不清了)
而其他同事竟然信以為真,對喬納森瞬間崇拜起來,我也懶得點破了。(喬納森大哥是程序員,平日里接觸非常多的中文數據,有時確實竟也能辨認幾個漢字)
決定早點下班,我跟佛洛朗打了聲招呼:「今天我先走一步啦,要去中國商店採購點東西。」
「啊,那快走快走,否則商店要關門了!」
我心滿意足、氣定神閑地步出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