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大」以來,習近平個人權力達到頂峰,而中國則流年不利。中美貿易戰使中國經濟步入寒冬,國際形勢日漸嚴峻,「一個中國」受到空前挑戰,而香港又處於風雨飄搖之中。突如其來的新冠疫情更是把中共置於全球輿論的焦點,雖然出於謹慎沒有人再提新冠和武漢病毒所的關係,但是至少美國軍方至少已經產生警惕。而中共處理疫情的表現,又使西方對產業鏈過於依賴中國這個不靠譜的國家感到后怕,紛紛著手去中國化,這使得靠薅全世界羊毛厲害起來的中國完全沒有了經濟再回到峰頂的希望。形勢已經非常糟糕,從習近平開始,沒有人懷疑中共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中共統治遭遇到了巨大的危機。
中共當前最嚴重的危機是什麼?習近平習慣性地認為是西方敵對勢力。跟毛澤東一樣,把自己治理無能造成的國內困難甩鍋給帝國主義修正主義和國內反革命分子,是慣用的套路,不奇怪。實際上,特朗普上台以後,西方確實拋棄了對中共的綏靖政策,從中美貿易戰開始,在經濟、軍事、技術、意識形態各個方面採取了全方位的壓制封鎖,抵制中國已經成為西方世界共識,不可能因為領導人的改變和領導人興趣的改變而改變了。這一點,習近平應該認識到了,所以他早早就要求共產黨員要重拾「鬥爭精神」,外交部發言人的嘴才敢于越來越硬。但是中共有14億人口的資源(中共真是把人民當資源利用的,所以才有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中國人民特別能吃苦,特別能忍耐,所以國際形勢不管多嚴峻,有習近平「扛兩百斤麥子十里山路不換肩」的狠勁,中共都是扛得住的。經濟再困難,紅二代、大院子弟的生活品質也不會受到影響,所以國之根本不會動搖。外部形勢嚴峻,不是中共面臨的最大危機。
海外形形色色的「民運」,則臆想中共內部的權斗、異議分子的聲討、底層民眾的抗議會動搖中共的統治。這根本就是可笑。「槍杆子裡面出政權」,槍杆子也可以鞏固政權,這不僅是中共的信仰,也是顛撲不破的事實。希特勒是被反法西斯聯盟打垮的,這個太遙遠了,「布拉格之春」轟轟烈烈,蘇聯的坦克一去,立馬平息。後來的蘇聯垮台、齊奧塞斯庫喪命,茉莉花革命成功,無不是因為軍隊放棄鎮壓民眾才僥倖得逞。靠海外一幫討飯的民運,國內一幫搖筆杆子的文科生,要動搖中共的統治,給中共政權帶來多大的危機,簡直是痴人說夢。目前中共之所以還願意抓幾個「異議分子」,不過是嫌他們吵得煩人,圖耳根清靜罷了。
這就說到軍隊了。中共的統治是要靠軍警來鞏固的。中國早就是一個警察國家,警察姓黨,「對黨忠誠」是第一條。但是警力畢竟有限,武力也有限,大規模騷亂的時候,要他們刺刀見紅去鎮壓,真還不行,得靠軍隊。這也是中國自近代以來的慣例。清末保路運動初現端倪,王爺們就自信滿滿「不怕,有兵在」。四川保路運動興起,成都血案首開軍隊鎮壓民運的先河,朝廷還嫌力度不夠,派湖北駐軍入川鎮壓,造成武昌兵力空虛,給革命黨人鑽了空子,得以起事。所以軍隊鎮壓平民,算是古已有之的中國特色,不奇怪。
軍隊對於政權的穩固至關重要,當然就要坐大。鄧小平改革開放,敢說「軍隊要忍耐」,不準軍隊驕橫,一方面是資歷擺在那裡,鎮得住,另一方面是放開讓軍隊掙錢,有好處。到江澤民就不怎麼管得住軍隊了,「98抗洪」的時候,軍頭讓江澤民過了一把統帥癮,後來在國家博物館搞軍隊抗洪救災美術作品展,進門就是一幅巨大油畫《風雨同舟》,江澤民站在衝鋒舟上,背後四個小兵護駕,意思是你在我船上呢,氣得江澤民臉色鐵青。後來胡錦濤簡直就拿眾軍頭一點辦法沒有,整個軍委,就他這個軍委主席和習近平這半個副主席是好人。習近平上台以後,軍界的紅二代紛紛歸順,習近平才得以重整軍隊。
由於習家在軍隊中根底不深,習近平剷平各系山頭,重建軍隊體系,看起來得心應手,實際上是靠大幅度增設大軍區級單位,用人人陞官的方式籠絡眾將官來實現的。習近平任上,軍隊不僅陞官快,而且軍人待遇也大幅度提高。為安撫在役軍人,退伍軍人,尤其是退役軍官的地位也空前提升。一個剛夠自主擇業門檻的營級軍官,對應地方上的科級,如果選擇自主擇業,每月的退役金已經和地方廳級領導幹部退休金基本相當,可以碾壓百分之九十九的地方退休人員收入。軍隊裝備提升更是前所未有,航空母艦有了,戰艦像下餃子一樣入水,各式戰機、導彈也紛紛列裝,軍隊裝備現代化上了很大一個台階,號稱可以和美軍掰一下手腕了。
軍公教系統歷來是是中共政權得以鞏固的支柱,而軍隊的日益擴張和驕橫則是習近平上台以後的獨特風景。這是因為習近平想要靠軍隊解決台灣問題,是其建立其繼毛澤東之後千古一帝豐功偉績的關鍵。軍隊地位突出,軍國主義理所當然迅速佔據國民意識形態的主流。如果說,對於官場的腐敗,公營企事業單位的壟斷,民間還頗有微詞,但是對中共耗費民脂民膏的窮兵黷武,擴軍備戰,民間卻幾乎沒有反對聲音。軍人崇高、軍隊優先這一軍國主義核心價值觀,在眼下的中國,被認為是天經地義,從來沒有人質疑。而軍隊中的所謂「鷹派」在各種場合公開發出戰爭叫囂,甚至公然為發展生化武器發聲,簡直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從某種意義上甚至挾持了民意。
2006年,中國央視曾經推出一套電視政論片《大國崛起》,意在總結世界強國的興盛之道。我當時指出,應該再拍一部《大國衰落》,總結一下大國將如何崩潰,這就是無一不是因為崛起之後的擴張和窮兵黷武,最後被軍國主義拖入深淵。經過江澤民胡錦濤兩代領導人韜光養晦的經營,中國表面上是崛起了,成為第二大經濟體。但是這個經濟體其實還是虛胖,跟當年德國、日本、蘇聯在世界經濟中的地位不可同日而語。相比之下,中共踏上軍國主義的死路過早。雖然習近平不是一個冒險主義者,對打仗還是有所顧慮,但不巧此時中國經濟低迷,恐怕填不滿軍隊的血盆大口,難免養虎遺患,才是這個政權真正的危機。二戰前期日本軍閥數次倒閣,終於取而代之,就是歷史的先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