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興國案：肅查直轄1號從來不簡單
文/羽談飛
天津1號，天津代理市委書記市長黃興國於9月10日由中紀委宣布因嚴重違紀被查，消息一出著實震驚世人，因為自劉青山被處決六十多年以來，黃興國是第二個被查的天津1號。在最近三十年裡，自北京的陳希同、上海的陳良宇和重慶的薄熙來三大直轄市一把手先後淪為階下囚之後，同樣作為直轄市天津的一把手卻一直都有驚無險，但這次黃興國的被查為天津的不破之身畫上了句號。
作為直轄市1號被肅查，從來就不簡單，至少前面京滬渝三位書記的落馬絕不僅僅因為貪贓枉法。貪腐本就是他們的工作內容，違法本就是他們的工作方式，貪贓枉法從來就不是也永遠不可能是直轄市以上官員落馬的原因。現在紀委雙規的字面理由一般鎖定為「違紀」或「嚴重違紀」，如果是因為溜須不到位或陽奉陰違或陰陽怪氣，就還要加一句「違反政治規矩」或「違反政治紀律」等等。但貼上政治標籤的違紀容易引起社會廣泛的宮斗猜疑，查處的官員越大越是備受猜疑，為了將政治影響降到最低，往往越是大官越是謹慎貼加政治標籤（加微信：yutanfeiytf）。這次黃興國也不例外，他也是像其他三位被查的直轄書記一樣限定為「嚴重違紀」。
嚴重違紀究竟違紀有多嚴重？一旦進入「正在接受調查」的程序，說明黃興國的違紀問題已經相當嚴重，一旦肅查正式知會公眾，說明黃的違紀已經嚴重到鐵釘釘木。因此，黃興國篤定將在秦城度過餘生。其實，筆者也好想在秦城度過餘生，奶奶的，沒機會。
當然，筆者更關心的是黃興國為何被調查。前面已經說了，直轄1號從來也永遠不會因為貪腐被調查，但也有微公號「政事兒」透露說：「黃對發跡地家鄉象山縣建築工程隊進入天津有輸送利益的嫌疑」。我認為這樣的調查理由都是一個笑話，官商勾結本就是維穩官僚體系看齊意識的不二籌碼，這些「屁大事兒」都是上下相互心知肚明的中國特色，絕不會成為黃興國的滑鐵盧。也有人說是因為天津812大爆炸必須有人負責，因此，黃興國難辭其咎就順理成章。但我更想說這更是一個天大的笑話，這國無論發生多大的傷害草民事件，其追責程序最多落實到廳局級，從來就沒有追責到省直1號大員的先例。即便因為重大事件要追查到廳局級責任，一般也是象徵性地暫時雪封，異地復出是毋庸爭辯的慣例，怎麼可能進入「違紀被調查」的程序呢？可以毫不猶豫說，天津大爆炸與黃興國的被調查毫無關係。
既不是貪腐原因，也不是爆炸原因，那這黃書記究竟出了啥「嚴重違紀」問題必須正在「接受調查」呢？
注意啊，黃書記是代理書記，自從2014年12月黃興國接上孫春蘭代理天津市委書記，截止到黃的落馬時間2016年9月10日，黃在天津1號的代理位置上整整扛了一年零九個月，也就是620天，這是一個奇迹，代理時間之長應該是開創了這國過渡上位的時間先例。一般來說，在一個代理職位上最多經歷三個月到半年的考察時間，怎麼也會去掉「代理」二字，但黃興國卻一直代理到「接受調查」，這不很蹊蹺么？答案只有兩種可能：一是在代理過程出了問題，還來不及轉正就被接受調查；二是在代理之前就出了問題，給他一個永遠也不可能轉正的代理，僅僅是為了讓他代理過渡到接受調查而已。
第一種可能性有沒有？常識告訴我們：沒有。已經從基層一直歷練到直轄要員的黃興國，可不是一般銀耳，絕不會不珍惜他仕途最後一次輝煌的機會。在代理這620天的時間裡，天津可以出很多問題，但這與他黃興國代理書記的問題不是一回事。即便是天津大爆炸，可以說與他代理書記甚至毫不相干，並且在代理期間遇到這樣的大問題恰好是顯擺代理能力的最佳機會，黃興國事實上抓住了這次機會，從他事後總結大爆炸「是一個好老師」可以看出，黃興國信心滿滿脫身於大爆炸。也許有人會問，難道大爆炸與他做市長沒有關係？答案：有，但也是屬於領導職責問題（加微信：yutanfeiytf）。事實上，大爆炸內在成因與他前任的前任更有關係一些。因此，我們可以初步推斷，黃的「違紀」並非出在代理期間。
問題就出在第二種可能性，但在代理之前黃又能出什麼問題呢？請讀友耐心些。黃興國是2003年11月空降天津，一去就是黨委副書記和常務副市長，這年他49歲，在仕途上恰是發起最後衝鋒的年齡。事實上，組織上也是在精心栽培黃興國，不然，怎麼可能一去人生地不熟的大直轄市就被委以常副重任？2007年黃興國迅速榮升天津市市長，但蹊蹺的是，黃在市長位置上一呆就是整整9年。如果組織上有心栽培的話，理當最多在三五年市長曆練之後就應該異地委以一把手重任才對啊，異地挪動的最佳時間點應該在2012-2013期間，市長剛好做五年，但不幸的是十八大召開了。十八大是黃興國仕途進入撲朔迷離的分水嶺。
也許有一句主流媒體經常敲打老虎的洪鐘之音被大眾忽略，「十八之後居然還不收手」，聽說過嗎？對，就是這句特么有份量的雷人語錄，這句話的亮點不是在「還不收手」，而是在「十八大以後」。事實上的十八大也的確重要，十八大是很多本該有大好前途的地方要員的不祥之雲，有的原地打轉，有的明升暗降，有的降格慎用，有的鋃鐺入獄，有的在接受調查。而黃興國呢？在十八大時他在天津已經蹲了十年，在正職上呆了五年，但從此卻在天津徘徊不前了。你說奇怪么？
是不是十八大之後的黃興國消極怠政了呢？且看微公號政事兒在5月9日的報道說：「天津大爆炸之前，天津經濟社會發展形勢良好，2013年GDP領跑全國排名第一，2014年和2015年上半年，GDP增速排全國第三。黃興國也信心滿滿說：八十年代看深圳，九十年代看浦東，新世紀看天津。黃還對人才引進儲備提出新展望：過去是孔雀東南飛，現在是大雁北回歸。」這說明，十八大之後天津強勁的發展勢頭應該與黃興國的勵精圖治息息相關，他並沒有因為自己位置不動就無所作為，相反，黃是在努力爭取十八大之後能表現的更好。黃也能積極配合中央部署，在其主政之下的天津高檢高院順利完成了對周永康和令計劃的公訴和審判。大爆炸雖然影響了天津良好的發展局面，但不應該抹殺黃主政天津的表現。為何黃的表現就沒有得到進一步認可呢？
在一個以世襲禪讓製為規矩的非正常國家，一朝天子一朝臣也很正常，但無論如何也輪不到黃興國靠邊站啊？問題出在哪裡？且看黃在仕途上的發展根基。
1954年出生於浙江象山的黃興國，18歲參加工作，象山一直是他堅固的發跡歷練基地。參見百度黃興國的人物履歷，18歲剛一參加工作就被委任為象山縣曉塘公社團委書記和黨委副書記，這應該是共和國最年輕的鄉鎮黨委副書記了吧！19歲任共青團象山縣副書記，這還是個娃娃呀！爾後一直官運亨通，24歲任金星公社黨委書記，28歲任象山縣委宣傳部長，30歲任象山縣委副書記，31歲任象山縣委書記，35歲任台州地委副書記，36歲任台州地委書記，40歲任台州市委書記，42歲任浙江省政府秘書長，44歲任浙江省副省長，同年底任省委常委兼任寧波市委書記，2003年49歲的黃興國第一次仕途離開浙江空降天津。
從這份豪華的履歷表，我們發現一個火箭直升的黃興國，天生就是一個入主中南海的料，迄今為止還沒傳說他有什麼高大上的背景，其實去天津依然是一路順風順水，但在十八大之後黃興國的仕途卻被踩了急剎車，並從此擱淺到翻白。按理說，一個已經是浙江省委常委兼任國家計劃單列市寧波市委書記的黃興國，應該順理成章履新浙江代理省長到省長，但沒有，而是突然蹊蹺地調離浙江，儘管組織上一直對他器重如山，不然也不會在天津委以重任。問題也許就在2003年的突然調離，由於人到中年記憶力衰減，筆者也一時記不起2003年究竟是誰主政浙江了，但願讀友們還能記得。再按理說，本是源自浙江這同一個窩子的地方要員來說，黃興國似乎更應該是十八大以後新朝寵幸的地方重臣才合理，但黃興國卻沒有受到新朝寵幸，這確實讓人匪夷所思。
筆者有一個毫無依據的猜想，僅僅是猜想而已。在2003年這一年，49歲的黃興國在年齡上僅比當時主政浙江的新秀小一歲，長相儒雅而又躊躇滿志的黃興國，是否在當時說了或做了有關「一山不能容二虎」的言行？筆者認為這完全是有可能的，因為當時的王儲還沒有敲定，地方原生勢力的中堅人物發起對空降新秀的挑戰或挑釁，也是江湖大國的優秀傳統文化，黃也應該不會在傳承這一文化上有所保守，尤其是在春風得意且還沒有錨定十八大之後誰主沉浮的黃興國，一切對他來說似乎自己也應該有創造奇迹的機會。但這就是命。
當年上海的陳良宇因為對望星空的不恭而遭遇貪腐問罪，當年北京的陳希同因為不給別人妻兒老小上戶口而被貪腐問罪，當年重慶的薄熙來因為挑戰政治秩序而被被貪腐問罪，這次黃興國的被調查算是補齊了四大直轄市1號的風險缺口。但黃興國究竟是因為嚴重違紀什麼而接受調查？這依然是一個迷，儘管我們早就知道他最終會被貪腐定罪。黃的事兒也許真不簡單，但也許真的很簡單。落筆時對一次口型吧：一杯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