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第一次被拉到台上批鬥,俺還不滿七歲,對大人的世界不懂也很不解。
家中已經被抄。桌椅板凳,鍋碗瓢盆,除了幾個竹籃竹碗,幾乎什麼都沒有剩下,那真正是家徒四壁!
偉大的媽媽,仍然能為無米之炊!餵飽了我們一群孩子。主要是靠著姐姐們上山撥野菜,下水撈魚蝦,和著湯水,做成佳肴美味。
看到我們仍然活蹦亂跳,有人不爽了,教唆兒童紅小兵們,時不時對俺進行霸凌。
那年春天,孩子王假烈士之後梁英,一直給我找茬。梁英大我三歲,我們在同一年級上學。
媽媽知道我淘氣,千叮嚀萬囑咐,要我不在外面打架惹麻煩。
雖然俺不懂小人惹事,會給大人帶來大麻煩,可媽媽的叮嚀,總是記在心上,從不主動惹事生非。
一天上午,梁英又來找事,指著我鼻子:你爸挨斗,你不是好東西!說完就抬手敲我的腦門。
我突然發力,極快的從梁英腰部將他抱了起來,啪的一聲,把他摔倒在地上。
哇!哇!哇!他哭著爬了起來。看見不遠處地面上有些磚頭碎塊,奔過去抓起一塊破磚頭,朝我衝來,邊跑邊向我扔出了磚頭。
太近了!躲是躲不開了!我只好迅速伸出兩個手掌去擋。右手掌被磚頭擊中,傾刻掉了一塊皮兒。可能是手掌上血管稀少,竟然沒有流出多少血,但留下了永遠的疤痕。
火冒三丈的我,趁他朝我衝來之際,閃到他後面,用盡全力一推,將他推倒在地!他嘴角流血了,流出的血比我手上流出的還多!
孩子王不再挑釁。半年內相安無事。
半年後升了級,上學單程要走三四里路。每天早起去上學,回家吃早飯晚飯,主要是喝粥。
孩子王和我,還有開明,遠喜,漢柏,緒厚,緒佳,都是一起去上學一起回家。平時結伴上學,和和氣氣,都很開心快樂。
一天九點左右,從學校回家吃早餐途中,孩子王唆使開明,遠喜,裝成老爸在台上挨斗時的模樣,邊走邊取笑我父親。
這天早晨,也正好只有我們四個娃上學。我讓他們停止取笑,停止凌辱。可他們無動於衷!
娃的神經,極為脆弱!受到如此侮辱,我自然不能無動於衷。
在離家一里多路之處,我忍無可忍大爆發。先將第一個裝老爸挨斗的遠喜打翻在地!抱起來,狠狠的摔下去。可能岀手太重,他只是躺在地上嚎哭。
梁英唆使開明:上!打呀!
開明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已經滾到了地上,也在嚎叫!
我知道梁英的詭計!趁今早上沒有別的同鞋同行,欲攜他平日的兩個馬仔,報半年前的一架之仇!
好,我成全你!
我朝梁英出手了。先擊他的嘴,待他轉頭躲開時,猛擊他的耳!從後面再抱起他,往地上狠狠的摔!再跪壓在他身上,不讓他動彈!怒視著還在哭泣的開明,遠喜:
你們兩個要是再鬧,下次我會下手更狠!
他們兩個只知道哭,梁英亦不作聲。達到了目的,我站了起來,往村裡的方向走去。
他們三個跟在我後面,兩個一直在哭。
剛進村,就碰到開明的媽媽。她竹扁擔上挑著兩個空水桶,正往水井方向去挑水。
她遠遠的聽到兒子在哭,扯著尖嗓子,心疼的問道:為什麼哭呀?乖乖?誰打你啦?
淘氣打我!嗚!嗚!嗚!開明哭得更凶了。
噢!噢!這還了得!這個半個反革命的兒子,反了!
開明媽邊說邊扔掉了水桶,抄著竹扁擔,朝我追來:
我今天要把你打成肉醬!
我小跑著,後面是開明遠喜的乾哭乾嚎聲,夾雜著開明媽媽的肉醬聲,惡毒的咒罵聲。
她追我跑,她停我停,就這樣追著跑著喘著。她上氣不接下氣地追逐著,時不時的停下來,我們相互的小眼瞪著大眼。我與她的距離,只是比她那扁擔遠一點,但她夠不著我。她氣急敗壞:
除非你鑽回你娘的肚裡!看看我不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