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回顧的過去很多,也許是變老了的象徵?不由自主的回憶過去,欲罷不能。你們不要誤會我是個天生悲觀派,其實憶苦對我有「思甜」的奇功,而生活中的我,其實多是一個嘻嘻哈哈不喜計較的樂天派。
想起我是13年前的halloween之夜來到多倫多的。13年風雨一路走來,跌宕起伏,喜淚交加,覺得是時侯做一小結了吧。
初至加拿大,完全不知怎樣找工作,於是沿著一條街,一家一家走進去問人是否招人。碰了N個釘子后,一家咖啡店的老闆娘說他們需要人,但要培訓我兩周,不帶薪水的哈。當時窮途末路一般的我,毫不猶疑就答應了。
店
是一家很老殘舊老破的咖啡連鎖店,店主一家來自越南華人。老婆白天看攤,老公晚上值班,女兒偶爾來幫手。另外雇的幾個像我一樣苦力小利巴。老闆娘精明,算計,見
不得我們有一刻閑著。當時我值夜班,客人較少,又是男老闆盯攤,暗想應該不會太糟吧。世事非我所料啊。我前邊的客人才走,剛閑半分鐘,老闆就指使我去擦桌,打
掃廁所,再沒活干,就叫我把果汁機拆了洗。我納悶了,其他同事告訴我:他在後邊有監視器,我的一舉一動,盡在掌握中!
其實,我挺同情他們的。40萬頂下鋪頭,一家三口還擠在地下室苦熬,老婆,老公一天見兩面就是打個招呼,生意又看似無甚轉機,心情估計好不過我們這些打工仔。
咖啡店有個中國女的,幹活很麻利,人也蠻好,每早騎自行車來上班。聽說她住著大house。我那個不解啊,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房奴?
我乾的晚班從11到早晨7店。加人早起,出門第一件事就是買咖啡。從5點半起,一輛接一輛的車就呼嘯而來。耳機中order不斷。其實我那是的英文
極有限,只能懂,regular,double-double, triple-triple, toaster with egg or
cheese, or
muffin...而一夜被老闆使喚的,到了早上基本上腦子已經不運轉了。有次,一個加女order一份果汁,她在後面等,我就忘了,前台客人排了一
串,幾隻手腳都不夠用,早把那份果汁忘到九霄雲外了。直至半小時后,她打進電話大罵,說要投訴到head office,我才想起有這個事。之後她有沒打,不得而知。
做了這份工作,我覺得我可以理解消費者同服務者的處境立場。去餐館,侍者下錯單,慢點啦,我都會一笑置之。因為,他們身上,我看到自己曾經狼狽不堪的身影。(呵呵,跑題了)
在
這個咖啡店打了一個月工,月底出糧了,老闆娘只付我一個星期的薪。理由是我學的慢,得多培訓了一周!當時的我,初來乍到,啥都不懂,生氣加鬱悶,被他們這麼
虐待著,老闆娘,老闆比白雪公主的后媽還毒。 一怒,不想去上班了。也沒討薪。過了這麼多年,我常後悔,當時的自己不懂得求助尋求保護自己。白白讓同胞坑一次。
之
后,我工作的地方多到我數不清了。中間去過一家西人印刷廠。中介都有一張將稻草說成金條的好口條,當他們電話我時,彷彿介紹我一份舉世難得的好工作,又輕
松,又容易。於是我去了。機器的轟鳴聲幾乎令我失聰,流水線嘩嘩的不停,每三百頁小flyer得捆成一沓,放入箱中,接著再捆,再放,箱子擺滿了,得搬到一
邊,再取個空箱,再捆,再放,再搬。。。印刷機運轉之快,紙片飛薄,倉促中手常被劃破,很尖銳的痛,速度自然減慢,flyers便趁機集上一堆,擁堵起
來,機器漲爆。。。豬一樣的工作環境,牲畜一般的被驅趕著幹活,一刻不停。三急得請示工頭。真的是工頭啊,吆三喝四,大權在握的樣子。一天早七到晚七,只
有半小時午飯時間,一下班時,鐘聲敲響,大家就好像突然攤了一般,只想坐在地上不起來。
最記憶猶新的是,我做的慢,工頭給我排了個熟手。
黑漆漆的臉,眉心的'硃砂',嘰里呱啦的印式英語,由遠及進,堪比催吐劑的咖喱味,仲有,她的臉上的膿包,一粒粒的,飽滿的像熟透的葡萄,有幾粒已經爆
裂,白色的膿液閃閃的,讓人想拿個大抹布狠狠的搓乾淨。我想吐,又吐不出。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在機器紙片飛出的地方。可是越強迫,我越忍不住越想看,越想想。
這些斯里蘭卡人可能是難民偷渡來的吧。在他們的國家,生活環境更困苦,一天掙得錢可能連一美元都沒有,而且,女人沒有尊嚴的活著,被強姦,被販賣。。。無
疑,對她們而言,這樣一份七塊錢一小時的工提供她他們基本的生活,較過去似乎是天堂一般了。可是,我們,懸樑刺股的學習,遠渡重洋,是想求得一種生活,給
我們更多的尊嚴,價值,自由的生活。
如今,我倒顯得笨手笨腳,狼狽不堪呢?
這份工,我只做了兩天,那個工廠就不要我了。慨嫌棄我手腳不麻利吧。
若干年後,我開車路過時,心裡有一種浩蕩自豪之氣。想必,那些手腳麻利還在裡面過著井底之蛙的幸福日子吧。
之後,又有其他的工作,不再贅述了。哎呀,故事太長,在失去耐心前,讓我先去泡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