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社會近年來的民粹主義伴隨著反智主義情緒的蓬勃強勁,有其獨特的宗教歷史地域因素,也確實和自由派知識分子不食人間煙火不接地氣的行為做派大有干係。我以前喜歡的暢銷書作家John Grisham應該就是這樣一個自由派知識分子。他寫的書一直都是關注小人物利益,強調人人平等,婦女權益,抨擊種族歧視的。兩三年前,他出了一本書叫 《Gray Mountain》,講的是佛吉尼亞鄉村小鎮的民眾深受煤炭產業污染之苦抵制開採企業的故事。這書讀起來雖然依然文筆流暢但裡面的故事情節和人物刻畫還是比以往Grisham風格要生硬一些。 他向讀者呈現了煤礦小鎮生活的艱苦環境的惡劣,但只是強調了污染是苦難的起因,沒有正視工作機會減少這一造就貧困的關鍵癥結。而這種隱藏著的社會的真實,被川普看到並利用了。於是,在去年競選中他喊出了給煤礦工人找活路的口號。
「當我們陷入對抗難以擺脫的時候,我們常常忘記有如此之多的人性類別,也許我們需要一些外在的、來自宇宙的威脅使得我們意識到這是一個共有的池塘;我偶爾在想,如果我們真的面對來自外星異類的威脅,我們世界範圍內的分歧會有多快消失。。。」這是美國前總統羅納德里根說過的一段話。很顯然,這位被後人推認為美國最有成就總統之一的保守主義領袖,在三十多年前,面對眼前紛雜無序的各種國內國際的爭執挑戰,多少也顯得有些無奈。但無論如何,他那時的許多努力,還是給世界留下了不少值得紀念的事情。上世紀八十年代初,科學家發現在南極上空出現了有大陸板塊大小的臭氧層空洞,這對很多地球上的生存物種帶來受紫外線直接照射的危害。科學家警告不能讓臭氧層變薄的進程繼續,不能讓空洞暴露在地球人口稠密區的上方,否則後果不堪設想。這時候以里根和撒切爾夫人為首的西方領導人聽取了主流科學家們的意見,他們以人類共同的利益為出發點,主導了1987年蒙特利爾協議的產生,其中規定了限制取締與此相關的包括氯氟烴等一些工業化學品的使用。
三十年後的今天,美國又有了一位右派保守主義總統當政。同樣是面對涉及整個人類生存的威脅挑戰時,川普總統的選擇是脫身而去,退出巴黎氣候協議。消息一出,舉世嘩然。在這裡,很多人連呼失望,也有人是拍手叫好。總之,這裡沒有里根總統所期望的分歧消失。這是因為每個人對待氣候變化的態度不同,失望氣喪的人認為,氣候變暖是客觀現實,對全人類而言那是一個生存威脅。叫好的人,說出正理的不多,不少人只是覺得美國冤大頭被訛了,不該為別國的污染買單;不少川粉篤信教主的說辭,氣候變暖不過是蒙人的騙局。
我是搞不明白川粉的思維邏輯,現在看到的他們基本上遵循毛澤東思想的處世原則,也就是凡是敵人擁護的我們就要反對,凡是敵人反對的我們就要擁護。川普做的事,無論多麼讓人難以理喻,反正他就是對的,如果剛好又是左派反對痛恨的,就更說明他的英明正確了。為此有人專門找來旁門理論佐證氣候變暖是偽科學,全然罔顧97%的氣象科學家給出的結論,罔顧包括像美國國防部,NASA,美國地理聯合會(AGU),世界氣象組織等權威機構的傾向性意見。據科學統計分析,人類每天向裹著地球的那層薄薄的大氣層噴射九千萬噸含有二氧化碳和硫化物的熱污染,這使得大氣中積蓄的熱能量已相當於40萬顆廣島核彈的水平。即使現在全人類達成協議,明天開始停止一切文明活動,不向周邊排放任何污染物,要想使空氣海洋等環境的指標恢復到理想狀況,至少要等上萬年。這些應該都是有數據支撐的事實。當然,那些迷信救世主的人們未必都是無知無畏的,有些人可能也明白,除了地球之外我們還沒有發現上帝給人類預備的另一處棲身之地。既然如此,難道世人不應該協作起來,減少自私短視的愚昧行為,去呵護我們共有的家園嗎?
美國是一個偉大的國家,她在現代世界文明的進步演變過程中,起到了獨一無二的領導示範作用。尤其是二戰以後,美國為建立新的世界格局和政治經濟秩序,提供了關鍵的領導力。BrettonWoods Agreement正式使得美元成為全球保值硬通貨;NATO的建立,歐盟前身European Coal and Steel Community 以及有前瞻性和慷慨的馬歇爾援助計劃,都使得那些受惠國家和民眾對美國的價值觀和領導力心悅誠服。美國國務卿Cordell Hull被 FDR描述成聯合國之父。 IMF,World Bank和 WTO (前身為關貿總協定)其實都是美國政府帶頭努力推動的結果。在IMF和World Bank, 美國的投票權一家獨佔15%,這難以不讓中國這樣的後起之輩嫉恨成霸權,其實從另一角度來說也是美國對這些國際組織的初始貢獻相對應的。現在到了川普時代,按照他幾個月以來的從政表現,我還一時真沒理清他能讓美國再次偉大的可行路數。 當然,我們看到了孤立主義的再度興起,看到了對主流文明認可而且『政治正確』的制度和政策的破壞或稱解構(deconstruction);看到了政治誠信和文明認知體系的塌陷,看到了美國民主價值和領袖地位的行將隕落。而這些都使得像我這樣傳統的追求正義的人深感不安,這就是我們以前仰慕的那個文明典範民主楷模的美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