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的萬事萬物,都是我們的鏡子。你看著它們時,你也在它們的鏡面上留下了鏡像,由此你也可以看到自己。
反之也一樣,你看著一個事物的那一刻,那個事物也因你的注目而得以存在。
媽媽,是我們生命中的第一面鏡子。生命的最早期,媽媽注目著嬰兒,嬰兒就從這面鏡子里看到了自己的存在。
若媽媽的注目一直在,嬰兒就會感覺自己一直存在。若注目時,媽媽與嬰兒有共鳴,且帶著接納與喜悅,嬰兒就感覺自己的存在是有價值的。好媽媽的鏡子從不吝於對嬰兒打開。
有時,媽媽這面鏡子總是沒有光的,它不能注目嬰兒,於是,嬰兒就覺得,自己是不存在的。
若這面鏡子偶爾才會打開一下,嬰兒會在這一片刻形成一定的自我感,但是破碎的。在做碰觸你的內在嬰兒的練習時,有人會說,他看不到一個完整的嬰兒,原因在此:
媽媽,是嬰兒的鏡子。
孩子若能從母親這面鏡子里看到自己是如何受歡迎的,這是最大的禮物。
一個人太脆弱,多是幼時沒被看見。媽媽這面鏡子的打開若很少,而且打開時都是兒童在極力討好魔鏡,就易導致一個結果:一個人對別人的反應極度在意。
日本小說家太宰治在小說《人格失格》中寫道,別人寥寥數語的責備,對我如晴天霹靂。有來訪者說,別人隨便一個批評,他都覺得自己瞬間破碎。另一位來訪者的意象是,一個小球在追著一個大球轉,小球一刻都不敢放鬆,生怕一不留意,大球就不見了。大球就是他的媽媽,而小球就是他自己。
這都顯示,一個人之所以對別人的反應極度在意,都是因為,對方好的反應,會讓他有短暫的存在感,對方壞的反應,會讓他的存在感瞬間崩毀。
一個人太脆弱,很少是寵出來的,而多是幼時沒被看見。一出現壞孩子,我們社會最容易找到的理由是,這個孩子被寵壞了,他的父母對他太溺愛了。可真實的理由卻常常是,父母根本看不到他。
在中國,常見情形是,媽媽這面魔鏡是否打開,關鍵是,兒童能否讓魔鏡高興,因中國的媽媽第一缺乏尊重孩子感受的意識,第二即便有這一意識,但因與自己的感受缺乏鏈接,而難以給孩子的感受以確認,這一確認,必須是身體對身體,心對心,而不是頭腦對頭腦,語言對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