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光宗和胡筱篆來的西北甘肅,受到了熱情的接待。大概因為沒有人自願到那人煙稀少的大西北,同時還是結核病防治所。
呆了一段時間,他們發現一戶人家,一家五口人合穿一條褲子。誰出門誰穿;家中用具只有一口鐵鍋是花錢買的。吃飯就在炕沿上挖一個土坑當碗用。晚上人在草堆中睡覺。
他們防治所邊上,有個生產隊,一個11歲的男孩子,由於中毒死在醫生懷中。這個孩子的父親參加過紅軍,後來跑回了家。1971年夏天,孩子的父親出去要飯了。他和兩個姐姐在家,由於餓的受不了,在家裡翻出來幾十個苦杏核,在鍋里炒了一下,一個人獨吃了。醫生知道時,那男孩子已經中毒很厲害了,肚子痛得死去活來,在醫生懷裡直打滾。據當時在場的另一位北京去的醫生講,有一種特效藥可以解毒,可惜當時找不到。只有一直看著孩子死在醫生懷中為止。
這樣的悲慘狀況不但鄧光宗心理震撼,胡筱篆也感到份外驚心,和悲哀。鄧光宗安慰她,給她生活的勇氣,對她說不會永遠這樣。。。但希望在哪裡?他也是眼前一片茫茫的貧瘠的土地,連綠色植物都少見,怎樣才會好起來呢?
一切看著都那麼無望,鄧光宗對筱篆說,我們要個孩子吧?筱篆大吃一驚,馬上說:不行!什麽環境?還要孩子?我可不能讓我們的孩子在這窮山僻壤出生,我寧可不要孩子。鄧光宗也想那就算了,生活艱苦,寂寞,貧窮。只能熬下去。
鄧光宗家裡有兄弟姐妹八個。父母身邊剩下兩個。其他六個遍布世界各地。香港,新加坡有四個,美國一個。他是最慘的一個。
好在他們自己還分了一間防治所的宿舍,是磚瓦房。當他們在那裡呆到兩年時,胡筱篆接到北京父親病危的消息,他們請假,回京探父親。
在京期間,鄧光宗夫婦見到了他們的朋友和同學。一個同學也是從印尼來的華僑,悄悄的對鄧光宗說他馬上要離開大陸去香港了。國務院僑務辦公室發出一項新政策,是針對華僑及外籍人士後代而發的。如果願意,可申請出境,境外有保人就可批准。這個好消息,像溫暖的春風吹進鄧光宗的心理,也給筱篆帶來了希望。
然而在筱篆的父親臨終前,私下裡對筱篆說:「無論如何不許出國,家裡的人背不起這政治黑鍋。放光宗走吧!」筱篆背著父親哭成淚人。。但為了成全鄧光宗,放生這個生在國外,長到十七歲才回到中國的丈夫。她悄悄的去了華僑事務委員會,打聽好了所有的出國程序。送走了父親,就毅然和鄧光宗回到甘肅。
不久,甘肅衛生局根據北京的指示要讓鄧光宗回北京辦出境手續,鄧光宗驚奇地問筱篆我還沒申請呀?筱篆說我幫你填的申請表。鄧光宗十分感激自己的妻子,但又疑惑為什麽只是他一個人?妻子說:這是規定。
鄧光宗一頭霧水地趕到北京,才知道這個規定不包括夫妻。除非兩人都是國外回來。但如果他願意,出去后,可以給妻子辦出國手續。再團聚。一切手續辦好了,連香港的大哥也聯繫好了。光宗就要飛香港了,但想著自己的妻子孤苦伶仃地留在大陸的大西北,他躊躇了。。。。回到甘肅,要和妻子告別,他想一定要把筱篆接出去,若不行,他就回來。筱篆沒有流淚,光宗能出去,回到他原來的世界。應該為他高興,至於自己,認命吧。不是不相信光宗會接她,這實在是太難以置信了。經歷了風風雨雨,從畢業后,四年已走過了來了。但這四年,好象是刀光劍影的走在刀刃上。步步驚心。。。
在廣州,筱篆看著鄧光宗逐漸走遠的身影,再見了,親愛的!不知何時再相見?光宗,我們的愛情,宛若旅途。列車站站而過,原來風景再美,也總有到達終點的一刻。我在快樂里恣意,以致分離一剎,竟來不及跟你說那教人說過千遍的話。有情不必終老,暗香浮動恰好,無情未必就是決絕,我只要你記著:初見時彼此的微笑。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