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漓的雨澆涼了春夏之交的江南,所有的植物都在雨水中瘋長著,向每一處縫隙擴展著綠色的枝葉。在鬱鬱蔥蔥的爬藤陰影下,綠蘿與凌撐著傘悄然出門,四周瀰漫著濛濛的水汽,如雨衣般把他們籠罩了起來。
她輕輕的淺笑,問他:「你聽說過『白頭如新,傾蓋如故』?」她想你所去的地方將會變得也如我的笑顏,溫暖明媚。也許隨著我飛翔過的腳步,你也能飛翔於天地間,至少你的心。」他會心的一笑,這一笑卻仿似令滿天的星辰都溶化在他的眼睛中,黑眸內點點璀璨的光芒閃動。綠蘿輕吟: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隨。
你在思念誰
天上的星星流淚
地上的花兒枯萎
冷風吹冷風吹
不怕天黑只怕心碎
凌說:「怎麼話里都帶著凄涼?」
綠蘿卻答:「你豈不知落花年年相似,人卻年年不同?」
三月里鬱鬱蔥蔥的綠色中,各種奇花異草爭奇鬥豔;融融暖意中,一地草木特有的芳香。綠蘿遙望他一個簡單的動作,卻是異樣的風流倜儻、高蹈出塵。光華流轉間,令人不能直視。怎樣的雅如靜水明月,飄若高空流雲,暖如季春微風,清若松映寒塘?然,綠感到與他相處起來一眼看過去似乎很清楚,但流雲無根,水影無形,風過無痕。一分的清楚下,卻是十分的難以捉摸的舞步。。
當他抬眼望向她,彷彿有月光隨著他的眼眸傾瀉而下,剎那間整個庭院都籠罩在一片清輝中。他問:「你聽過這個歌嗎?」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行道遲遲,載渴載飢。我心傷悲,莫知我哀……」
綠蘿回答:「當我不高興時,我哥哥總是彈這首歌給我聽」。明眸淺笑。千山萬水的祈禱,不為這一世的相守,只為來世的相逢……」時光摧老了容顏,摧裂了情義,摧散了故人。
她低頭看凌的眼睛似閉非閉,唇角微揚,似含情若無意。而她破顏一笑,盈盈間如春花綻放。
凌拿出古琴開始撫琴,綠蘿仔細看著琴上的細刻,那是兩朵金銀花,刻者是個懂畫意的高手。寥寥幾筆已是神韻全具。可簡單的線條中透著沉重的哀傷,那花越是美,反倒看得人越是難過。。。為什麼一旦遇到感情的事,再怎麼高明冷靜的人也會失去常態?
兩人在花園裡席地而坐,舉杯相對「以天地為廳堂,取星辰做燈。「綠蘿,你不覺與我如此飲清酒,有些寒磣嗎?」綠蘿卻答:「杯盤間賞的是清風長空、草芳木華。何來寒磣一說?」夜色若水,螢火輕舞,彩袖翩飛。如此美景天上人間也!
他們漫步山下,此時天空黛藍,一輪圓月高懸於中天,青俊的山峰若隱若現,一道白練飛瀉而下,碎裂在岩石上,千萬朵雪白的浪花擊濺騰起。
就在無數朵浪花上,一道月光虹浮跨在山谷間。紗般朦朧,淡淡的橙青藍紫似乎還隨著微風而輕輕擺動。
在寂寥世事,錦繡年華里,到底有沒有一個人,可以相濡以沫一輩子?
五月的風帶著絲絲的花香,碎金子一般的陽光打在她的身上,米色長裙微微飛揚,同樣溫暖的是她臉上的笑容,就如她的名字,晴空碧池般的純粹與淡然。凌好像已經過客,綠蘿卻依然想著那首歌:
多雨的冬季總算過去
天空微露淡藍的晴
我在早春清新的陽光里
像一面深遂的風景
只有曾經真給過的心
才了解等待中的甜蜜
也只有被辜負而長夜流過淚的心
才能明白這也是種運氣
待到入秋後,天氣逐漸寒涼。尤其入秋一個月了,花草大多已經凋謝,沒了夏日裡的爭奇鬥豔,少了空氣里的一絲芬芳,往日生機勃勃的院子此刻卻添了幾分凄涼。抬頭看看那漫天飛舞的落葉,卻也是有著另一番滋味。。但仰望千里蔥鬱的草坪,萬里無雲的藍天,如同波瀾壯闊的畫卷般,如此安詳的景象。
婀娜花姿碧葉長,
風來難隱谷中香。
不因紉取堪為佩,
縱使無人亦自芳。
殘陽垂掛天際,朦朧的夜空毫不留情吞噬掉天邊最後一抹金紅。蒼茫的暮色遮去浮雲,垂臨大地,一倫彎月悄然升起。曾經真心給過,付出過就夠了。畢竟孤獨在雨中的凄然也是一種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