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拂著秋天的記憶 四 又綠江南岸

   盧展的母親曾經對她說「女人如果事事物物要丈夫講得清楚、說得明白，婚姻就不可能白頭偕老。」

想到此處，盧展便沒問董克艾為什麽突然回來。但她做好思想準備：「他是攤牌來了，準備離婚。」誰說盧展沒想過離婚？她只是沒想過自己提出離婚。

    董克艾的談話開始很堅難，他以為回家后見到的是盧展滿眼的失望與哀傷，流不完的傷心淚。因為他自己覺的對不起這個溫柔內斂的太太。如今她得知他自己的背叛，絕不會原諒自己。他不求她原諒，只等暴風雨的來臨。他準備承受一切，不做解釋。董克艾獃獃的看著盧展。在他眼裡盧展雖然已近五十歲，但依然眼睛清亮無邪，與當年的小姑娘無兩樣。他還記起他說她的表情像愛做夢的少女。

然而盧展安靜地等他開口，無責備，無怨言。甚至看不出一點的失望與悲傷。

  董克艾說「你收到的郵件里說的，確實有此事。就是李涵給你發出的。我沒有任何借口來推卸責任，或否定事實。事情已經發生了，是不可抹去或淡化的。我非常內疚，讓我太太捲入這無恥的事件中。如果你願意聽我說，我願如實地告訴你發生的一切。之後由你來決定我的去留。」

  盧展只說：「當年在某一種情況下，我們應該算是兩情相悅吧？」

董克艾答：「絕對是！」

盧展道：「我不想聽你們如何認識，如何堅守十年。只想知道十年後，李涵給我寫這郵件的目的，她想要甚麽？」

董克艾心驚對自己道：「她為什麽一點情緒及怨言呢都沒有呢？」

  臨回來之前，李涵冷笑道：「這就檢驗你對我愛情是否真誠，你是否真正的屬於我一個人的時候。為了我，去和她戰鬥吧。把勝利的果實『你的自由身』拿來獻給我。

原來李涵已經被丈夫發現她出軌不止一次。提出了離婚。李涵是不願意放棄那官太太的身份，但一想還有董克艾這個備胎，也是個社會名流，不愁沒有依靠。就狠狠地敲了她丈夫一筆離婚費。分手了。

  接著就給盧展寫了郵件，然後再告訴董克艾。想斷了董克艾與盧展的關係。而離婚由盧展提出最好。萬萬沒想到的是。董克艾立刻翻了臉，非常憎惡李涵的無恥。他告訴李涵只要盧展不提離婚，今生他絕對不會離開盧展。

但董克艾不能把李涵的陰謀全告訴盧展。他怕盧展萬一賭氣，意氣用事，立刻提出離婚。這就成全了李涵。但他董克艾寧可待在加拿大，也不再回到上海見那李涵。前提是盧展還要他。對此他沒了信心，他已殤她太深。

有的時候，人生總會有那麼一點無奈。

   雖然盧展出身富裕，父母給她的教育嚴謹，她雖然簡單但不笨，雖然他說她像愛做夢的少女，但是盧展從來不活在童話式的夢幻中。所以她懂，世事總有那麼一點現實，人總要面對現實。只要這現實不傷人，這現實中還能容許一點快樂，那麼，她就滿足了。

  現在的現實很殘酷。丈夫的背叛行為讓她不能釋懷。她需要時間來考慮，需要人來傾訴。於是他問董克艾：「你這次回來呆多久？」董克艾說直到他得到裁判。盧展給他收拾出一間房，對他說「在我們做出決定前，你睡在另外一間房，好嗎？」董克艾當然不能反對，此時若做出讓盧展厭惡的事，會讓事情向壞了發展。那絕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盧展向母親說了他與董克艾中間發生的事情，

她母親問：「董克艾這次回加拿大的目的是甚麽？」

盧展說：「應該是來解決我們中間發生的問題."

母親:"他提分手還是想保持這個家的完整？」

盧展：「我覺他不想離婚。」

母親：「那你自己的態度？」

盧展：「媽媽，我從來就沒想過離婚，但他做的事讓我過不去這個心結。」

母親說：「這固然是一件非常痛心的事，如果你不想離婚，就得需要釋然。否則太痛苦。或許你們再分開一陣，看彼此的感受。再考慮去留，你覺得怎樣？」

母親接著說：「你可讓他回上海，隨後你也回去。看看事情發展如何。你應該明白我甚麽意思。否則如果你這次原諒了他，但失去對他的信任，你自己也會很痛苦。他也受罪。「

就要結束談話時他們的女兒Nadia回來了。她已上了大學，二十歲了。盧展沖沖結束了與母親的談話。

  女兒看到父親睡客房，馬上就明白了發生了甚麽事。Nadia問盧展發生了甚麽事，開始盧展不想讓女兒知道她父親的所做所為。但女兒說：「媽媽，你和爸爸之間的事，是你們的隱私。我不想介入。但有一條如果你們雙方還有愛的話，就不要分手，但有一方沒有了，就一定要分手。」說完就回自己房間了。

第二天，盧展對董克艾說：「我們再都好好想一想。你先回上海，過一段我們都準備好了，就做結論。

盧展耳邊迴繞著那歌詞

「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風雨。

縱然記憶抹不去，愛與恨都還在心底。

真的要斷了過去

讓明天好好繼續，你就不要再苦苦追問下去。」

「我們非要走到盡頭嗎？」她問自己。

人說：「世上有什麼東西是可以長久的呢？彩雲易散琉璃脆，除了勸自己想開一點，還能怎麼辦呢？」

盧展想：「男人英俊瀟灑，倜儻多金，所謂的人中龍鳳，極少有女人不為他動心的。」

  而女人不也總是漂亮才能佔便宜？聰明有學問那都是假的，男人永遠不會首先愛上你的心，他們最先愛上的，肯定是你的臉，這句話雖然傷人，但卻是大實話。

    盧展的回憶飛翔了遙遠的年代，她在江南湖邊赴董克艾之約。她看著他遠遠走過來，他穿著白色的絲質上衣，淺卡其色的褲子，荷花挨挨擠擠，開滿大半個湖面，他從曲折的橋上漫然行來，陽光熠熠，水光粼粼，他整個人像冰雕玉琢一般好看。她突然想起一個詞，步步生蓮。那時他們多麼年輕。。。

   近一段時間盧展經常坐在河灘上，看著太陽一分一分落下去，晚霞的顏色絢爛極了，她調了好久的顏料，一筆筆往上刷，在畫畫的時候她什麼都不多想，專心致志，這讓她覺得很愉悅。還有什麼比這更好的事情呢，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

盧展想好了，如果不分手，那麼就刻意不去想任何問題，就把自己當成一棵樹，如果風雨大作，一棵樹能怎麼辦呢？不過就是硬捱著罷了。但她也知道硬挨不是辦法，心結只能慢慢解了。如果董克艾同意他們分居一年，如一年後雙方都有誠意仍然願意在一起，董克艾把自己敷的繩索卸掉。那麼就重新開始。否則只好各自走路了。

  董克艾接受了這個條件，很快飛回了上海，當然李涵沒有拿到她想要的。。。

  董克艾把自己的畫廊轉手給同行。暫時結束了國內的一切活動，和紐約的同學在那邊開了畫廊，請盧展從加拿大飛到紐約參加開張儀式。

  盧展仍然回加拿大陪同女兒。但女而已和董克艾聯繫好了，一年已到，她將與媽媽和外婆飛上海與他匯合。從父母相識的地方重新開始。

 董克艾在上海虹橋飛機場接來了妻子盧展，女兒Nadia,還有岳母。他們相聚在綠色的江南。

盧展對董克艾說，過去的事不要再提。我們重新開始。紐約的的畫廊還要拓展。只可惜Nadia學了建築。還要回去讀研究生。十年後我們六十多歲了，就回加拿大頤養天年。

——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