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樹葉子由淺綠變成深綠的顏色 ,在黃昏的急雨之後,發著醉人的濃郁的香氣。蒼藍的天空上飄逝著被清風追逐的白雲。白雲剛剛逝去后,便閃出粒粒的繁星,我感到仲夏夜到了。
在榕蔭四垂的大樹下,我想起一個溫和沉默的朋友,有人稱他為高潔脫俗。然而我卻感到那太冷酷,將一個沉默好思的男人孤立起來了。
他是父親在美留學時的同學。新中國成立后,為報效祖國,六十年代初回國了。是個老海龜。不料萬事都與那「祖國夢」相愎。十年浩劫,他被迫害的很慘,幾乎連人的尊嚴被剝得。他變得更加沉默,卻沒沉淪。當一切歸於近乎正常時。父親請他到家裡做客。我們認識了並結成忘年交。
他常在積雪的日子,跑到外面去獨享寂寞。在那北方遲來的春日裡,夏天也幾乎同時趕到。合歡樹已張開她的傘。窗前已牽滿了爬山虎的綠葉。在那多雨的夏天,他背上了沉重的愛情十字架。留下的卻是回憶著,更深的沉默著和那些寂寞的使人易老的歲月。
但他並沒被擊垮,他已不再年輕,卻依然懷抱著一種年輕的心緒,冒著風濤帶著渴望,獨自在天涯的海上航行著。
在綠茵下,他望著浩瀚飄渺的大海,幻想著奔向自由的國度,幻想著自己在嗚咽。真的世間「無一可食,亦無一可言?」他如路邊被遺棄的朽木,被我送入木屋,雖心不免要凄凄寂寂地飄零,但比遺棄在路旁被人踐踏好。到如今,他已怨魂在長風與遠浪之間飄蕩。。魂歸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