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幼稚的就是:最最最---
(傳統文化 下)
雜文 ------達世奇
微信文章傳播快,信息量大。有一類帖子是標題黨,喜歡用「最」。民國最美的女人,中國最天才的藝術家,世界最狠最賺的中國男人,等等,都是當年四個偉大鬧的。
感性民族好大喜功,幾年前回國,覺得博士多不勝數。開始時覺得是進步,後來了解畫畫的也有不少博士生導師,我就心裡空蕩蕩的,為畫畫同行們著急。為了下一代的畫畫「博士」,我希望博導們多讀點書,了解當代知識,讓自己更「博」一點再去「導」別人,不致誤人子弟。
達世奇數碼藝術作品系列《人類》
好大喜功,從更大視角出發,就是中華文化了。最近有不少帖子提出問題,為什麼只有中國的古代文明延續至今,其它的都煙消雲散?以此證明中華文明的優秀,非常自豪。我覺得今天提出這個問題的人,都是沒有好好讀書,不了解歷史。這個問題30年前,甚至更早就有過研究,結論清晰,這些文章卻沒什麼人關心。
現在的人沒耐性,無視完整的學術研究,一味展示自己一知半解的民族自豪。自媒體,確實耽誤不少真學問。真正有質量的帖子沒什麼人關注,大量不專業的文字流行。
我哥哥達世平,是1979年入學的最早一批碩士研究生,他的畢業論文題目是:為什麼中國沒有發展成拼音文字?文章例舉世界各國,所有文字都是拼音文字,唯獨中國由象形文字發展成表意文字。這是因為國外基本上都是海洋文明,傳播是最大特徵。它們是從兩河流域和埃及,傳至希臘羅馬,再到歐洲,最後傳到新大陸:美國,加拿大和澳大利亞,它們是接力棒式的文明。拼音文字的誕生就是多民族文化交流的結果,用外來音,或字,來拼成本地使用的文字,從而形成本民族的拼音文字。
而中國西部有青藏高原世界屋脊,將東西方兩地阻隔,北面西伯利亞,東南臨海,形成交流的阻礙。加上中世紀奧斯曼帝國統治西亞,切斷了東西交流。由於地理政治學的原因,大陸形成漩渦,任何邊沿外族入侵,都會入主中原,同時學習中原文化,成為新的統治者。因為四海之內,實在是無路可走,「天朝」和」中國」的概念由此而生。文字就從象形走入了正草隸篆。醬缸文化,是染盡所有進入這塊土地的民族,使原地的文明得以延續。即使後來鄭和下西洋,船隊實力夠大,但是醬缸文化的中心帝國概念已經形成,出洋只是巡遊和恩及四海。後來帝國內患,出洋商船無以為繼,無疾而終。直到真正的海洋文明發展壯大,西方船隻可以橫跨太平洋,到達中國。大陸文明出現了大規模萎縮,但是文字已經形成了。中國的漢語拼音,也是來自東西方的交流。達世平的論文,在當時被認可有學術的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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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我在北京讀大學,放假回上海與哥哥經常討論,認為大陸文明的結論並非值得驕傲。文明古國,被傳統束縛,難以開創新的局面。我們發現,凡是英國殖民地,將英國治理模式照搬,最後發展的新大陸如美國,加拿大,澳大利亞,其進步速度飛快,超越了英國。因為沒有貴族的傳統阻礙,發展的約束少了,沒有思想枷鎖,他們可以吸取任何先進的文化與人才,用優才的移民政策,優化國民的組合。正如從清末民國開始,中國的每一個進步都是與海外華人分不開,留學潮將先進的文化帶入了中國,這也是得益於海洋文明傳播。
看到中國學者的文章,標題是:「不要隨便批評中國文化」。該文的無知與民族主義的狹隘,正是當今這類「學者」的時代特徵。他指出,美國歷史300多年,是沒有歷史文化的。這等於在說澳大利亞只有200多年的歷史,追溯應該是澳洲土著文明的歷史了。我所了解,澳洲中小學讀歷史都是希臘羅馬,認為這是他們的文化傳統。因為他們的祖先照搬英國,英國的文化來自於希臘羅馬,追溯可至兩河流域與埃及,上下可有六至八千年的歷史,這就是海洋文明的特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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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加坡是一個典型的例子,究竟要算成是馬來西亞的文化歷史,是中華的文化歷史,還是結合了西方文化,這就要看本地的發展模式,居民的習俗與文化傳統。
大陸文明一個最明顯的缺陷,就是一直忽視海洋的重要,導致了釣魚島和南海的問題拖至今日。我之前的文章已經分析過中國的傳統文化,這裡不再重複。民族主義自大,阻礙自己觀察和判斷事物的客觀性。相反,民族自卑也阻礙了對國外的理性分析,經常把外國人說過的話當成語錄真理,二者都是無知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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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族自大,其實顯示出民族自卑。因為清朝滅亡,連帶中國傳統文化的主體滅亡,只剩下民間的傳統文化。人們眼見為實,從擦屁股紙到手機,從共和體制到所有生產,教育,金融,商業,醫療結構全面學習了西方,各種運作一直維持到今天。我把所有西方優秀文化看成是人類文明共享的發展成果,我認為就該理直氣壯的學習。人要有肚量,方能容納百川。不要認為學了別人就會迷失自己,反過來非要強調自己黃皮膚單眼皮的存在,糾結在一種扭曲的心態之中。小小一個澳洲,才二千多萬人口,主張大家把他們祖國的文化帶進澳洲,成為多元文化,澳洲還是澳洲,沒有自我矮化,反而更加氣度高大。
我在澳大利亞新南威爾士藝術學院深造,我得到兩方面的收穫:1,學到當代前沿的知識。2,認識到西方的許多理論家也是弱點多多,是可以個個擊破的,當然前提是,要知別人所知,也要知別人所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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