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蟲蒼蠅燕子與人文精神

春天的樹上到處吊著寸長的綠蟲，把葉子吃得千瘡百孔，人們管它們叫inch worms。有天兒子進屋，手裡捧著的就是一個這樣的蟲蟲。兒子問，我能把它當寵物養著嗎？我說當然可以。於是找了一個玻璃杯用錫箔紙作了個蓋子。因為不確定它喜歡吃什麼，就在蘋果樹和橡樹上各采了兩片嫩綠的樹葉給它吃。最後還去target 花了一美元買來一個噴水壺，保證把水均勻噴在葉子上。兒子給他的寵物取了個名字叫Inchy。從那天起，兒子每天給它更換新鮮的樹葉。不論是彈琴，玩電腦還是寫作業都要把Inchy放在旁邊。Inchy居然慢慢長大了。

就這樣大概過了十天，換樹葉的時侯發現Inchy不動了，身體也不像平時那樣是碧綠的顏色。兒子說它在休息。我用牙籤撥了它一下，還是不動。兒子說它在睡覺。我把它從杯子里倒出來放在一張tissue上，它滾了幾個圈仍然不動。兒子還要堅持說它還沒醒。終於到了不得不面對現實的時候，兒子小嘴一咧，哇的一聲大哭起來。我告訴他worm的生活周期是很短的，你能養它十幾天已經不錯了。兒子紅著眼睛不停地抽泣。兒他媽建議我們就把Inchy埋了吧。於是把Inchy先用tissue裹好，又找了個盒子把它裝進去，兒子在盒子上寫上Inchy的名字。在後院的樹林里挖了個坑把它埋了下去。回到屋裡，兒子問他媽：「明年我們能不能給它辦個周年祭。」。

Inchy使我想起了一個「Fly Guy」的故事，說的是小孩子Buzz抓到一隻蒼蠅。它的叫聲聽起來正好像是在喊Buzz的名字，Buzz就把收養當寵物，後來得了寵物大賽的冠軍。與此形成鮮明對照的是世界書局的《國語課本》裡面的一篇課文。燕子要求各種小蟲蟲說自己是如何生活的，讓后評判誰是正當的。在燕子看來，蟋蟀靠武力，蜘蛛靠欺騙，跳蚤損人利己，蚊子傳播疾病，都不是正當的。正當的只有蜜蜂。

因為自己是統治者就可以任意制定正當的標準，這就是動物界弱肉強食法則的人類化。很自然就會衍生更多的強盜邏輯：自以為正義就去誹謗他人；自以為高尚就去侮辱他人。因為自己有權利就去壓迫他人；因為自己有武力就去奴役他人。在中國的道德教化里這樣的叢林法則到處可見。比如有個故事中好吃懶做的壞狐狸就被勤勞勇敢的小動物們聯手打死了。歷史證明，當人類自甘與野獸為伍，他們只會比野獸更野蠻而且更愚蠢。

前幾天我家有隻兩個月大的小雞從它的家裡消失了。根據以往的經驗，幹壞事的一定又是浣熊。果然用籠子誘捕了一隻浣熊。好吃好喝伺候了它兩天，開車把把它送到20邁之外放了。打開籠子門，它盤恆良久才慢慢離去。浣熊吃雞那是動物的本能。沒把雞照顧好，錯誤在人不在浣熊。如果把吃雞的浣熊殺了，只能表明人比浣熊更野蠻。人作為地球最高級的生命應該尊重所有生命。作為社會中的強者，應該尊重在能力地位上處於不利的弱者。這就是「人文精神」的基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