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掃墓

     公元二0一三年四月六號，清明后的第三天，是今天。按故鄉說法，清明前三天，后三天都屬清明。今天是星期六，大大小小不用請假，都可以掃墓上墳，擦一擦冬季積雪消融后的墓碑，拾一拾又有點淡忘的記憶。。

     天不錯，早上起來，陽光很好，這麼多天的陰冷之後，終於能聞到一點春的溫暖，不知這算不算是多倫多的早春，其實感覺更像故鄉有著陽光的春節時分的天氣。沒有黃燦燦的油菜花，沒有白亮亮犁開的水田，也沒有紅艷艷的紅花草，有的只是仍然枯黃的乾草，暖中帶著一絲寒意的風，時不時地吹過，吹來的是鄰家焚燒貢品后留下的炭糊味。也許是宗教的不同，洋人修建的墓地，除了一塊塊冰冷的石碑外，更像一個鋪滿草地的公園。想必是時令的不對，一些角落地帶，仍可看得見一些干褐的殘雪，滿目仍是那些了無生氣的乾草。洋人的宗教里，天堂是一個常人離世后，可以去的地方，天堂里遊盪的靈魂想來也會偶爾停下，回頭看一看自己那躺在草地下的軀殼，沒有望鄉台上的凄凄切切，沒有奈何橋下的濁濁黃水，更沒有那碗孟婆湯的苦澀。沒有痛苦，只有歡樂的天堂里的靈魂，是否還能記住自己的前世，是否還能分清已經變老的妻子，和正在變老的兒子們，還有那些已經長大和正在長大的孫輩們，還有從沒見過你的最小的孫兒。不知道，因為我們不知道是否真的有那悠蕩的魂靈，沒人告訴我們，也沒人能夠告訴我們。

      記得那年走的時候，也是一個這樣陽光燦爛的日子，法師告訴我們，上天也知道，一個好人要上路，多一些陽光，也就少了一些孤獨。早已沒有那三步一回頭的凄憐淚水，磕下去的三個頭也沒有那楚楚的心酸，傷心和痛苦，時間給出的解釋也就成了淡然。原先每次都要親手製作的貢食，變成了華人超市裡簡單的熟切。香還是要上的，冥行的錢幣也還是要焚送的。這些年走過，那邊的幣值是否貶值，我們不得而知。時下時髦的手機，Ipad，往年曾燒過，今年想了想，還是帶了一包精包裝，供給他世人用的煙酒禮品盒，貢在碑前，陽光，雨水，風雪也許能化解帶去陽世的記念。

      每年的清明，肯定都要來。杏花春雨那是故鄉的清明，我的記憶一如多倫多的清明，儼然一個早春的枯黃，單調，正在慢慢地失去原先鮮活。記不起來，也說不清楚自己去的原由，但有一點永遠都不會忘記，一個給了我一輩子的人躺在那裡。如煙的往事中的肖像，正在隨風慢慢地散盡，不知是否真的有來世，我想還是由你來牽著我的手，開始我的人生蹣跚步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