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是最偉大的國家

如今談起這段經歷，並不是為了回憶過去而是為了解惑當下。紐約，來美國9個月唯一呆的地方，走遍了這座城市的主要街區，生活在紐約華人圈多數為唐人街。唐人街，既恨又愛。因為它即給我了我生存下來的機會，也毀掉了我對美國生活的希望。也許對於年輕人來說，過多的見識和生活在社會下層就或多或少對生活失去希望，紐約的華人生活正是讓我感到這點的存在。所有人無非是為了混口飯，無非是為了打發去生命。

    今天中午去法拉盛38街的世界書局找工作，還好法拉盛說普通話有人理會有人懂，不想在唐人街說個普通話都被當外星人一樣。其實很喜歡在書店工作，但是這個書店馬上把我拒絕，因為我沒有綠卡也不是公民。瀏覽過大多數在紐約的華人書店，多數其實只是買點紙皮的雜貨店，當然還是有極少數幾本書能入眼的。 

    9個月了，我能堅持多久呢。因為我並不知道我在美國是為了什麼，說留學不是留學，說打工不是為錢，說藝術又不懂藝術，全無青年在美國這是。說說我干過什麼活吧，剛來一個月在一家亞洲餐館廚房打雜，倒也還好一天5個小時，生活樂呵樂呵地和大家從國內一起來的大學生一起混，其實也就是鼓噪兩句關於中國的話題，扯皮幾句美國怎麼樣怎麼樣，和女孩子喝喝酒，女孩子也想脫處只是大家放不開，就假情假意到各奔東西再不回頭就是了。在那裡的一個月，因為我是在廚房只有我和主廚，上海人來美近三十年的老移民了，沒辦法在老移民的熏陶下決定放下心來在美國停留。無論為了什麼，反正就是一條路不回中國，為什麼，因為我九零后怕中國又噁心中國方方面面的假，美國傻子一大堆可是總體框架是對的，好吧，那就留下來了。

   留下來得換個身份，於是我進入了美國式移民的第一個圈套，語言學校F1身份，這個狗血身份還是要的，這個圈套還是我自己上去的，沒辦法，走一步看一步。然後就是第二個工作，在唐人街最最忙的餐館當小弟，剛開始沒把當人看，反正就是跑腿挨罵，我自己當傻子苦幹就是了。收碗，上菜，一天11個小時，分37塊錢小費，中間有大概總共40分鐘的午餐和晚餐時間。兩眼一抹黑幹活睡覺，就是這樣度過了4個月，也是最穩當的四個月。然後新年時就辭工了，小弟不能再當下去了，找個其他活干吧。沒想到，這一辭就很難再找到工作了，到了農曆大年初一才有了個送外賣的工作，還是花一百刀從中介買來的。

   外賣，這是紐約最漫長的冬天我在布魯克林最黑的黑人區送外賣，下午5點到晚上11點半，一輛單車是從西班牙裔老頭的舊車鋪50刀買來的，每周工作六天。記得這周一晚上下的雪很大，不單單是雪還有冰粒打在臉上很痛，全身濕透是因為有輛車故意加速從我身邊駛過把路上很厚是雨夾雪淋到我身上。韓國老闆開工前看了看外面的冰雪奸笑說，今晚外賣一定好生意。當時想，唉，反正我也有錢掙管他呢，熬一熬就過去了。最高興的是有兩個單額外給了小費，有15刀很開心，雖然膝蓋因為受凍太久發疼還是卯足勁兒踩著單車，恐怕也是布魯克林的一大景觀。一個亞洲人，手持手機拍雪景自言自語，還興奮地在大雪地里不要命地騎單車。

   熬過了周一晚的大雪天，星期二起床時心情特好，其實是昨晚太累睡到第二天下午一點才起來。紐約的生活單調孤獨，不是說嘛，在美國留學如果沒有女朋友遲早得去健身房，因為實在沒事幹。當然我是不會花錢去健身房，所以網上搜了下紐約的鳥店，還真不錯，在離家騎車20分鐘的地方有家紐約為數不多的鳥店，興起就騎車去了。

    雪后，陽光明媚，一切欣欣向榮。在鳥店外就把車一放，其實想鎖但是那地方沒法鎖索性就假扣著車子算了。看來看去，那鳥店就像個買毒品的，進門要門鈴不準這不準那的，鳥太貴了，我想要個小鳥竟然要我43刀，想想沒敢要就再溜達溜達，沒想打一出門自行車被人偷了。可惡的西班牙裔，偷車賣車一個行當，丟車是小，可是丟了工作就沒辦法了。

   丟車好比壓力棒，一下子就把我趕去地下室去外面找工作，面試了3個都沒能成功，有月末了，各種吞錢的怪獸都長大了嘴巴。學費，那個坑爹的語言學校下個月要喂學費；房租，房租噁心的在我吃飯時一邊看報紙一邊嘆氣；地鐵，一個輪迴就是5刀。

   三天，立馬見瘦。沒辦法，最後到53街MOMA現代藝術館去接受麻醉，生活有時候需要藝術來麻醉，而藝術本事就是產生於被麻醉的生活。在MOMA里問自己，到底來美是為了什麼，看來星空，吶喊，蓮花池，並不能幫我解答這些問題。但是受過苦的藝術家們表達的作品，和在受苦中創作的藝術家作品還是不一樣的，有如受苦中的作品無非是性與食物。吶喊的扭曲，也並不能改變這個世界的扭曲。在這些藝術家面前，我這個年滿22歲的年輕人，對性和食物的慾望何其微薄啊。回家的路上，在地鐵上一坐下就睡了一覺，出來地鐵站感覺這個世界的色彩比之前跟豐富了，空間更明朗了。這就是周五免費MOMA藝術的效果。

   現在周六，沒有新工作，坐等天慢慢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