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之中的許多東西,還在身邊的時候不覺得它有多麼珍貴。當我們失去了以後,才懂得它的寶貝之處。
京城裡這幾載是狂拆民宅平房四合院。塵埃處平地起大樓。大褲衩加鳥蛋,看著都鬧心。咱北京的現在人是多,的確是有建築面積的需要。實話實說,再蓋四合院來滿足市民的居住是不可能的了。但是,少拆點不行啊? 把皇城跟前的四合院平房全折了,都去蓋高層建築,咱北京的特色就全沒了。今兒這到處一個紅色的「拆」字真讓人搓火兒。
京人我上次出差兩月,回到北京城,硬是找不著原來打小就熟悉的街景衚衕口了。猛一欏,自個兒都糊塗了,鬧不清自己在哪個城市。
三十多年前的北京,四合院里的人情世故,衚衕口的溫馨回憶,現在全在一派霧霾之中消失在鋼筋水泥的森林之中。京城裡到處都是人,可是滿街的人點卯兒咱就誰也不認識。天子腳下每張嘴都沒閑著在吵在吼,偏就聽不見衚衕串子京腔的大嗓門。真是糟踐哇,咱的北京在消失:四合院在變成高樓,衚衕在演化為車道馬路。就象中國在變一樣,老北京的味兒也在變,變的叫人在喜悅中又有幾絲心煩。
現在的樓房,各家各戶把鎖一上,與誰都是一門兩斷。在過去,人人都有一些低頭不見抬頭見的街坊鄰居。都說遠親不如近鄰啊。住過四合院的人就更有這體會了,比如我腦海里時不時漂出來的娟兒她媽,嘎子他爸,西廳的王叔叔,東屋的李姥姥。
當年隔壁炒菜熗鍋時的蔥香味,討厭的要吐。可如今,卻是嗅覺中幸福的記憶。那一天,放學回家后發現火爐子滅了,北屋的大嬸那兒借來火燒塊炭成了今天心中永遠不滅的溫暖。發小兒們再聚時永恆的話題,現在是嘎子小時候上房揭瓦然後挨他爹好一頓揍的那些往事。
那回放學回家后和小妞子躲在屋裡門簾后親密,現在回想起來一樣會臉紅心跳。這份四合院里的記憶,有斷也有續。曾經的感動是時今的銘記。
京人我沒有戎馬生涯,沒有輝煌業績。凡夫俗子一個,平民百姓一名。但細想起來,小民也自有小民的喜怒哀樂,也有自己的故事。京人的故事全在一座不起眼的四合院里。
四合院里有景有仁的舊事在下面的照片中應有盡有。於無字處勝有字。咱不就是沒事兒在這兒逗悶子嗎。還是看圖吧,看看咱快被滅絕的四合院在嘮叨哪些箇舊事。
范強湃
2013-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