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如斯夫
――孔夫子如是說
時間確實過得快!
你我生死兩隔,伸出手一握,便是漫漫2418年。
「光陰荏苒」、「歲月如梭」。還有莊周那廝的說法,那廝說,「人生天地之間,若白駒之過隙,忽然而已」(《莊子·知北游》)。白駒過隙,既動感又具像,時間彷彿在奔騰。
莊周那廝頗有才氣,至於人散漫嘴尖刻,陰陽怪氣,恃才傲物者之通病而已。
是啊,我經常在一杯淡茶几抹夕陽間回顧我七十有三年的一生,問自己「我到底做了哪些事」。我說過,我「十有五而有志於學,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這是我的簡歷。我向來不否認,我痴迷於周禮。一個在現實的寒風中找不到精神避難所的流浪者,往往會痴迷於過去的好時光。我學,我立,我不惑,我知天命,我耳順,我從心所欲不逾矩,全賴周禮在我心。當我大聲疾呼「克己復禮、天下歸仁」的時候,我看見舊的秩序正在被打破被顛覆。我開館辦學授徒,我老牛破車周遊列國,其實不過是為死死拽住我這理想的長巾,讓它別被風撕得飄零。
但是面對一個禮崩樂壞的時代,我唯有捶胸頓足,長歌當哭。在衛國,在陳、蔡之間,我有如一條喪家狗,雙目迷離地看著人心不古。我無言,也無力。
但凡有理想有抱負之人,永遠沒有足夠的時間。這是生命的無奈。
那一次,我站在河邊,望著湍急的流水,忽然悲從中來,於是我慨然長嘆,「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
你覺得我那時那刻是悠閑的嗎?詩意的嗎?
難道你不覺得這是一個理想主義者被擊碎時的一聲悲鳴嗎?
宰予晝寢,見狀我怒火中燒。我們既無理由蹉跎歲月也無理由萎靡精神。「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牆不可圬也」。其實即便我雕了他圬了他,把他塑造成一個鬥士,又會怎樣?渺小如宰予,難道會挽狂瀾於既倒?罵他,於我也不過是一種宣洩而已。在歷史的長河中,宰予也好,我也罷,我們都是隨波的水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