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是我師弟。
當今武林琅琊榜排名,我是第一,黑衣人第二。
師出同門,我和師弟修的是同一路劍法,師弟正值壯年,按道理他能打贏我的。
只是他太過於浮躁。
心高氣傲,求勝心切,每次比武都下死手,師門裡很多弟子被他的狠勁嚇到,師弟練的是硬功夫。
師弟不但武功高強,而且能說會道,每出口必咄咄逼人,武林大會上辯的武林同道啞口無言,即便是同門的師兄弟只要跟他意見不一,也會被他駁的體無完膚。
師弟聲名在外,武校辦的很多,弟子遍布鄉鄰,孔子弟子三千,他的弟子有三萬。
別人羨慕,我不一樣。
我了解師弟,從他入師門的第一天,師父就說,你這個小師弟弱點和長處一樣致命。
他這種不顧一切的打法讓他在幾招之內便會漏出破綻,別人看不出,在我眼裡卻異常明顯。
師父說,我們兩人生性相剋,一靜一動。
師父雖然不會武功,但懂武學,他識人識面又識心,一顆菩薩心腸,和我是莫逆之交。
如果不是師父交代,念在師弟孤兒的份上,跟我過招他是不會全身而退的。
我讓師弟在我面前走完三百回合,也是因為師父交代過不要太刺激他的殺心。
每次跟我比武總是差著一點點飲恨而退。
師弟對此耿耿於懷,他每日早起練劍,聞雞而起,日落而息,為的是有一天能打敗我。
近來師弟的武功又有長進,不過不是師門劍法。
他雖然最近沒來找過我,江湖的風言風語我還是聽到了不少。
說什麼我是過氣的武林前輩了,師弟現在贏我易如反掌,即便是以前的比賽,如果不是師父交代,念及我同門大師哥的身份,我早被踢出琅琊榜了。
我也懶得計較,安心於我偏安一隅,閑雲野鶴的生活。
師父說,萬變不離其宗,練武的人不在招式,而在於心境。
不在於斗恨,而在於博大,人的境界和修行決定你能走多遠。
急躁是習武人的大忌,為輸贏練就的武功在高手面前不堪一擊。
我不知道師弟明不明白這個道理,他那些變幻無窮的招式在我眼裡只有一招,而且這唯一的一招還是偏的。
他的重心不穩。
心術也不正。
最近和異邦勾結,幹些傷天害理之事,時不時騷擾我的鄉鄰。
每次被我的弟子驅趕,每次上門挑釁,雙方互有傷亡。
那天我在山裡修行,籌劃我的習武心經,準備寫出來告誡後人。
鄰家侄子氣喘吁吁跑上山來,
「大伯,大伯,大...大...事不好了,全村人都死了。」
我讓他冷靜,
「二子,不急,你慢慢說,到底怎麼回事情?」
侄子嚎啕大哭,
「大伯,黑衣人帶著弟子昨晚襲擊了我們,趁大家還在睡覺的時候包圍了村子,我是拉肚子半夜起床才逃了一命。大伯,您知道,咱村茅坑在村子外面三里地,等我聽到喊聲趕回去,人都死了。」
我心裡徒然一沉,
「不看僧面看佛面,師弟已經不把我放眼裡了。」
回到草堂,對著牆上的師父拜了一下,
「師父,告慰您的在天之靈,我和師弟間的恩怨今天到了該了結的時候了。」
告訴侄子草堂等候。
我仗劍在手,提起一股真氣,一步飛出十米開外。
師弟在哪兒,我了如指掌。
黑衣人,還是那副打扮。
顯得有些驚恐,他沒想到我會來的這麼快。
恭恭手,強裝鎮定,
「大師兄別來無恙啊。」
我回道,
「師弟,你走的太遠,這次連師父都救不了你了。」
黑衣人哈哈大笑,
「這些年來我一直活在你的陰影之下,論輸贏也不過是一招半式,此長彼消,大師兄,今非昔比,你又老了不少,真有把握?」
黑衣人面露殺機,挺劍便刺。
我並不搭話,也沒有還手。
等師弟使完三十招,漏出一個大大的破綻,我拔劍出鞘,一招遞出,師弟一把長劍被我削去大半。
師弟大驚,
「原來師父這樣偏心,大師兄的武功遠在我之上。」
我長嘆一聲,
「師弟,師父是當年康熙爺欽點的文狀元,他並不會半點武功,你明白了?」
黑衣人沮喪地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我冷冷地說,
「讓我動手還是你自行了斷?」
黑衣人跪地不起,
「大師兄,您饒了弟子,再回到從前,我一定好好侍奉您老人家,您這樣冤冤相報何時了。」
我收劍入鞘,
「師弟,你從小能言善辯,那年獅城辯論,第一場,人之初性本善,贏的是你,第二場,人之初性本惡,贏的還是你。你聰明,但沒有智慧,師父當年很心痛,教會你武藝但教不會你武德。」
黑衣人突然長身而起,挺劍刺向我的胸口。
我左手一揚,連刀帶鞘飛出去,直穿黑衣人的胸膛,落在十丈開外。
一切歸於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