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與人生

孩子們讀書受大人影響，這話也許過時了，不過在我小時候的確是的。

爺爺說，

「少不看紅樓，老不看三國。」

我的理解是紅樓是大人的書，家務事難懂，孩子應該看些好玩的東西。

小學二年級，暑假裡，有同學拿來原版《西遊記》，看的津津有味，我好奇翻了兩頁，實在是費勁，字認不全。

第一回就出了問題。

「靈根育孕源流出 心性修持大道生」。

我讀出來是這樣的，

「靈根育-啥-啥-流出 心性-啥-持大道生」。

意思嘛，更是莫名其妙。

我知道齊天大聖，也知道二郎神，那是看電影看的。

識字多了開始讀三國，我是當故事讀的，原版書是小學以後的事情了。

小人書家裡有，叔叔買的整套的。

《桃園結義》，《三顧茅廬》，《火燒新野》，《長板坡》，《赤壁大戰》，看得我心潮澎湃，騎上馬，跨上搶，百萬雄兵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比機關槍掃射威風多了，我覺得我是晚生了大約1800年。

《走麥城》，《火燒連營》，《失街亭》，《五丈原》，看的我唏噓不已，「要不是大意，也不至於......」。

關羽就是太驕傲，這個歷史可以用來借鑒的。

不只是三國，我還讀岳飛。

《泥馬渡康王》，《岳母刺字》，《槍挑小梁王》，《王佐斷臂》，《風波亭》，我時而是金錘小將岳雲，時而是槍挑鐵滑車的高寵。

君子放眼家國，小人狗苟蠅營，我時而大罵秦檜，時而大罵趙構。

我聽爺爺講故事，《三俠五義》，《隋唐演義》，聽包公，聽展昭，聽程咬金。

幫著爺爺過年時貼門神，秦瓊和尉遲恭，腦子裡打個問號，為啥他倆是門神？不是應該李元霸嗎？

我讀武松，讀林沖，金聖嘆說「少不讀水滸」，誰管那個。

佩服林沖，八十萬禁軍槍棒教頭，武藝高強，比什麼徽宗的厲害多了。

不懂他遭人陷害為什麼不反抗，我跟爺爺說，

「我要是林沖，就左手一刀殺了高衙內，右手一刀殺了高太尉。」

爺爺說，

「你人小膽子大，以後會越變越小。」

其實，我也只是腦子裡想想而已。

兒時的我表面安靜，坐下來可以看半天小人書，腦海里卻時常充滿著打打殺殺。

看紅樓，是我十七歲時候的事情。

大學校園是個雜燴，城裡來的孩子懂得真多，我得惡補一下。

從《紅樓夢》開始，花錢買來一套。

《紅樓夢》是本奇書，四大名著中當仁不讓排第一，單是研究紅學的權威專家就有不少，像是胡適，蔡元培，俞平伯，馮其庸，周汝昌，李希凡，周思源，劉心武等等。

當然還有87版電視劇《紅樓夢》編劇的周嶺。

在那之前，我對《紅樓夢》的理解還停留在葫蘆僧判斷葫蘆案上。

看《紅樓夢》，討論最多的話題自然是愛情。

《紅樓夢》里的男人，除了賈寶玉，其餘都是油膩。

男人看女人清爽，男人看男人混沌，基因使然，無可厚非，曹雪芹是典型的直男。

金陵十二釵，個個神仙級的妹子，任何一個拿來做媳婦都會是幸福感滿滿的，不過賈寶玉還是要在薛寶釵和林黛玉之間二選一。

為什麼不能二者兼得或是一個薛寶釵和林黛玉的複合體？

為什麼明明相愛，卻又互相猜忌，互相折磨？

這是個人生的大難題。

同樣是愛情故事，「儂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儂知是誰」比起「我好好喜歡你耶」不知要文學多少倍。

當然，《紅樓夢》又不只是寫了愛情，它是大到社會，小到人生的一個縮影，賈雨村不僅是歷史人物，就是放到現在也還是很有意義的。

少兒不宜是對的。

「好一似食盡鳥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乾淨！」 ，這不是孩子的境界。

「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童年應該是快樂的。

《水滸傳》孩子們也不懂，看個熱鬧而已。

「年少不懂林教頭，讀懂已是中年人」，看門道的是大人。

大人們熱衷於寫心靈雞湯，他們「評論語」，「品三國」。

說來說去，好像也沒說到點子上，嘩眾取寵而已，知識分子大概如此。

奶奶說，

「歪嘴和尚念經，把經念歪了。」

說的是和她一樣的老年人。

老年人心胸狹隘，又大權在手，像三國一樣征戰討伐，會弄得世界不得安寧，是戾氣。

放棄恩怨情仇，為兒孫幸福，為世界和平做一些貢獻吧。

不管你在美國還是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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