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端起飯碗吃飯,到我12歲離開父母去讀書是10年。
10年3650天,我喝了差不多3000天紅薯湯。
我把紅薯摘回家,紅薯把我餵養大,對我來說,紅薯不是親媽也是奶媽。
滴水石穿,十年如一日,我這個奶媽已經滲透到了我的骨髓里,我只是不覺得而已。
小時候,紅薯湯就是紅薯湯,像奶一樣簡單,沒有花樣,改變做法,是後來的事。
有一種夏威夷紅薯湯,是這樣的,
「紅薯1個,去皮切絲,洋蔥1/4個,切小塊,海帶適量,切絲,口蘑切絲。 鍋中燒開水,將紅薯絲、洋蔥絲、口蘑絲、海帶絲倒入湯中煮沸,然後小火煮10分鐘,加入鹽、雞精、香油調味即可食用。」
紅薯配絲,還雞精,香油呢,城裡人花花腸子多。
這不是奶媽,是大戶人家的小姐,洋小姐,我的奶媽要樸素的多。
我喝過的紅薯湯有兩家:親媽做的和親奶奶做的。
媽媽做事向來淡定,不慌不忙,這一點像外婆。
做飯也這樣,石凍臘月,被我從睡夢中催起,
「媽,起來做飯吧,我上學要遲到了。」
穿衣起床,不忘了回過頭來把我的被子裹一裹,
「早著呢,天還不明,你再睡會兒啊。」
生火,添鍋,燒水,紅薯削皮,下鍋。
「再等等,飯就好了。」
還是沒有來的及,
「媽,我去奶奶家吃飯了呵。」
奶奶起的早,天不亮,雞窩早早打開了,大公雞帶著一群老母雞在院子里刨食,鋒利的爪子把碎石,泥土,乾草拋到身後。
伸長脖子打個鳴,拍著翅膀過去騷擾一下正在專心覓食的老母雞。
昂首挺脖在院子里溜達,活脫脫一個生產隊長。
我總覺得,奶奶家的雞是全村第一個被放出來的。
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奶奶是把她們家的雞當鳥兒來養的。
同是紅薯湯,奶奶家燒柴火,我們家燒煤,味道還是不一樣的。
我們家鍋里的紅薯還是七分熟的時候奶奶家的已經十分的熟了。
兜上一點紅薯面,紅薯的甜味都到湯里了,紅薯煮得稀爛,不用筷子夾,順著碗邊連著湯一起吃下去,是我喜歡的味道。
吃完飯上學,我是第一個,哥哥沒有這麼幸運。
美中不足的是,奶奶做紅薯湯不削皮,她和爺爺連紅薯帶皮一起吃。
我是不行的,紅薯皮撿出來餵了老母雞。
我喜歡媽媽做的紅薯湯,也喜歡奶奶做的紅薯湯。
不過要是論起饅頭來,我還是更喜歡自己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