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孩子上樓去玩,四個大人泡上茶,坐在桌旁聊天。
東南西北的,聊聊過去的生活,談談各自的父母,兄弟姐妹,還有夫妻愛情故事。
阿里和三迪小屁孩時候就認識,阿里是個心機婊,會表現,這個看得出來。
我不一樣,我和老婆是上班后經同事介紹認識的,珠聯璧合,郎才女貌,青春年少,司馬相如和卓文君,一眼看上去就很般配的那種朦朧感。
國內曾經上班的公司是大戶,單是職工就有一萬多,算上家屬,子弟那就更多,比整個勞埃德人都多。
有煉油廠,有化肥廠,有檢安公司,有輪船碼頭;
有房產科,有職工食堂;
有家屬院,有單身宿舍;
有煤氣站,養雞廠,冰棍廠,西瓜廠;
有文化宮,圖書館,有老年活動中心,退休辦,有蹦喳喳的舞廳;
有賓館,醫院,幼兒園,小學,中學,職工技校,電大。
廠里領導鼓勵職工互相找對象,肥水不流外人田,雙職工結了婚有房子分,不用花錢買。
天堂一般的社會主義大鍋飯,聽得他們腦洞大開,好生的羨慕。
話題自然轉到了為什麼要辭職,為什麼要出國?
佩服我們的勇氣,他們去中國要變討飯了。
我心想,應該不會的,中國人好客著呢,單憑外表,不用張口討就有飯吃。
不過這個不能說,這是我不贊成,他們也無法理解的事情。
為什麼出國?
這是一個我回答了千百遍的問題,標準答案也有千百個,分場合。
生活的壓力不在生活,它來自同類。
當年同事問我的時候,我說,五年或是十年後,你們都是科長,處長,公務員了,好的沒準還能混到"男婦女主任",我就是個家庭婦男,情何以堪,老婆孩子都會有壓力。
他們點頭稱是。
同樣的問題雅思考試時我是不能這麼說的,考官聽不懂,她會給我零分。
答案複習資料上有,加拿大物產豐富,地廣人稀,風景秀麗,楓葉國----我從小就喜歡楓葉,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加拿大人好,PEOPLE ARE SO NICE。
多倫多,在教會的時候,牧師說,一切都是上帝的美意,是他把我們帶到了加拿大,是他選擇了我們,而不是我們選擇了生活。
像是說繞口令,仔細想想,也對,混好混不好上帝自有安排,也不是我能說了算的。
放心睡覺,該吃吃,該喝喝。
網上那些背叛祖國之說我也表示理解,大家不是王思聰,他們和我一樣出來打工也只是為了混碗飯吃,道德綁架是三百六十行里的一行。
我承認我的一生都在背叛,離開娘胎是對母親的背叛,外出讀書是對故土的背叛,讀完書留在外地是對家鄉的背叛,移民加拿大錦上添花而已。
聖經上說,人背叛了上帝,所以被逐出伊甸園。
我背叛為我自己,也為我所愛的人,海外關係曾經那麼的時髦。
朋友說,與其將來花很多銀子送孩子出國留學,還不如趁自己年輕的時候把她帶出國,從小就雙語。
我覺得有道理,我還有一個小算盤是,趁年輕還有戰鬥力,準備生個老二。
老婆說,唉,人要為自己的行為找點理由是一件多麼簡單的事情。
沒錯,生老二,這是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說到生孩子,阿里和三迪來了興緻,他們倆兩口氣生了四個娃,兩個兒子年齡相近,上高中,兩個女兒年齡相近,小學和託兒所。
三迪說她餵奶餵了八年,我們都笑了,辛苦也沒見她瘦。
老外沒有養兒防老的概念,好像也沒有辛苦一說,養孩子純粹是個人喜好,這個我能看得出來。
三迪說,她有朋友到中國去領養孩子的,就在湖北的一個什麼福利院,手續有些繁瑣。
我能理解,國內也有人領養孩子的,不簡單。
區別是,三迪的朋友大多有自己的孩子,領養的也都是女嬰,有健康的,也有殘疾的,國內這個不常見。
領養孩子的家庭有自己的群,不定期交流,對於孩子的身世他們也從來不隱瞞,孩子長大了回國去尋親他們也不阻止,心大。
網上有人說,這也不能證明他們有多高尚,也許恰恰證明了他們的虛偽,白人父母領養黑人或是亞洲小孩,那是沒辦法隱瞞的。
我很吃驚,人的想法會如此怪異。
阿里和三迪同樣對中國的計劃生育政策感到好奇,問我到底怎麼回事兒。
我說,五,六十年代的時候宣揚光榮媽媽,多生孩子是為了對付即將爆發的第三次世界大戰,後來人太多不能承受,基層幹部說生孩子不如種棵樹也是應對人口爆發的一種策略。
還是不懂,阿里問我,
"SO YOU'VE BEEN FIXED. "
沒聽懂,
"SORRY, WHAT?"
三迪已經笑出了聲。
猜出來了,我也笑了,
"NOT ME, MAN. IT'S NOT GUY'S BUSINESS. IT IS THE WIFE'S BUSINESS. REVERSIBLE HOWEVER. "
又是一番感慨。
人類的歷史就是這樣,不在糾左,就在反右。
"此一時,彼一時",這六個字的含義六十后,七十后最能體會了。
結束飯局,依舊是禱告,
" HEAVENLY FATHER,
THANK YOU FOR BRINGING US TOGETHER. THANK YOU FOR LETTING US KNOW EACH OTHER.
MAY YOU TAKE A GOOD CARE OF OUR KIDS. WE PRAY FOR SANMI AND BARBARA. WE PRAY FOR THEIR PARENTS, BROTHERS, SISTERS AND THEIR FAMILIES. WE ALSO PRAY FOR THOSE WHO DON'T KNOW YOU. YOU ARE THE LORD OF THE WHOLE WORLD. "
邀請我們去參加他們的教會,我們愉快地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