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氣爽。
十五的月亮從東邊升起,大如臉盆;
圓圓的月,掛在天上,有淡淡的白雲飄過。
我仔細地看,隱約能看見月宮門前的樹,樹下站立著的嫦娥,嫦娥拖地的長裙還有她懷裡抱著的玉兔。
秋是五彩的季節。
綠的葉,黃的葉,紅的葉。
樹葉紛紛落下的時候,有紅的果子掛在枝頭。
爬樹,摘果子,還在它們半熟不熟的時候。
紅棗可以直接吃,院子里有紅棗樹,爬上房頂就能摘到,衣服上一擦,扔進嘴裡,又脆又甜。
核桃是綠的,有厚厚的皮,摘下來在石頭上磨,磨去皮露出核桃的殼,用石頭砸開殼,裡邊是新鮮的肉。
生的柿子是不吃的,太澀。
拿回家,放進煤爐邊的瓷罐里,罐里是溫水。
泡上兩天,去除了澀味的柿子清甜可口。
吃完果子,野地里瘋跑。
蒙上眼睛捉迷藏,熬不住從床底下鑽出來自投羅網。
秋是收穫的季節。
穿梭在玉米地里,玉米桿比人還高。
一邊掰玉米,一邊想著老師講的狗熊掰棒子的故事:
掰一個,夾在腋下,掰一個,夾在腋下,掰呀,夾呀,掰呀,夾呀,掰到地頭,兩手還是空空。
笑出了聲,哪裡有那麼傻的狗熊。
後來才知道,大人是在編故事教育孩子們懂得溫習功課,溫故而知新,不能像狗熊掰棒子一樣撿了新的丟了舊的。
學了二加二等於四,忘了一加一等於二那是比狗熊還要笨的豬熊。
玉米杆子燃篝火,新鮮的玉米棒子扔進去烤熟了,香味飄出老遠。
玉米棒子板車運回家,撥開裹著的外衣,把它們綁在一起。
像給女孩子編辮子一樣,編起來老長,掛在屋檐下,等著晒乾。
綉谷穗是大嬸,大媽們的專項。
搬個小凳子坐下來圍成一個大圈,穀子桿攤開了放在腿上,左手拿菜刀,右手拿谷穗,手輕輕一拽,谷穗被菜刀"斬落馬下",隨手一扔,進了中間的谷堆。
谷穗在空中飛舞,像是一個個拋起的繡球。
我跟著小夥伴們衝進去,跳進谷堆,谷穗噼噼啪啪打在身上,落在頭上,那是豐收的喜悅。
刨紅薯用钁頭,就是長著兩個角的耙。
紅薯要完整刨出來,不傷皮毛,不然下到紅薯窖里過不了冬,很快就壞了。
這是一門技術活,要力氣,也要技巧,我是幹不了的,手上很快就會磨出泡。
下紅薯窖,把紅薯擺放整齊是我的工作。
紅薯窖里又黑又潮,不小心碰上個懶蛤蟆,是一件想想都怪瘮人的事情。
多餘的紅薯切成片,攤在地里晒乾了,裝進麻袋運回家,冬天煮了吃,也可以磨成面做成饅頭。
紅薯面甜甜的味道,城裡人當是寶貝,叫物以稀為貴。
我不喜歡曬紅薯片,更不喜歡下雨天半夜裡被爸爸媽媽從被窩裡喊起來去地里收還沒晒乾的紅薯片,迷迷糊糊的受折磨。
秋是傷感的季節。
惱人的秋雨,綿綿的下,一下就是好幾天。
一種叫"水牛"的昆蟲雨里滿天飛,捉來了可以炒著吃的。
披上雨衣,穿上雨鞋,背個塑料袋出發了。
成群結隊的孩子,追著水牛跑。
"逮住了,逮住了。"
興奮的叫聲。
鉗子要掰掉,夾手。
蹲下來,左手摁住水牛的背,小心翼翼翻過來,右手伸過去,試著讓水牛張開兩個大鉗子,抓住一瓣,使勁一掰。
不好,被它夾到了,鑽心的痛。
裝進袋子,回家過油。
正宗的野味兒,是我吃過唯一的昆蟲。
第二天帶到學校,吃的有了,一天的話題也有了。
一場秋雨一場寒,要穿夾襖了。
十場秋雨穿上棉。
我總覺得,三場秋雨就要過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