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自然災害,我上小學,整天餓肚子,大人命都顧不上,沒人把孩子上學當回事兒,全都荒廢了。
我上課睡覺,逃課去水庫上玩,爸爸也拿我沒辦法。
64年,我還在上六年級,我到了二哥班裡。
二哥管得嚴,像爸爸一樣教訓我。
當初爸爸怎麼對付他的,他依葫蘆畫瓢全都用在我身上。
不敢抄作業,怕二哥打我。
也沒法抄,由於哥哥看得緊,我那時候的學習成績各科都是班裡前三名。
64年還是集中辦學,山張,潘溝,上徐三個村的學生集中在潘溝上完小,有三四年了,成績不理想,李村六中一個都沒考上。
班主任徐金斗和哥商量,為了多考上些初中生,對班裡成績好的重點輔導,吃小灶,讓最好的學生參加李村六中考試。
六中每年招生三個班,招收諸葛,李村,寇店三個公社的學生,競爭異常激烈。
65年升初中考試,我們學校成績顯著,李村考上三名,南衙中學考上六名。
我去李村六中報到,那裡曾經是大哥,二哥的母校。
爸爸,二哥的期望,我原本應該在那裡好好讀書的,不料想又一場運動已在路上。
到了這年11月,姚文元突然在上海《文匯報》上發表《評新編歷史劇〈海瑞罷官〉》一文,將矛頭直接對準了明史學家、北京市副市長吳晗在1960年發表的歷史劇《海瑞罷官》。
政治鬥爭中,每個人都只有利用價值,吳晗也曾風光無限。
吳晗本是歷史學家,中國民主同盟的會員,後來從政,1949年11月開始任北京市副市長,北京市政協副主席。
吳晗是破舊立新的急先鋒,他主張拆除北京城牆和古建築,甚至提出過改建故宮的構想,這讓他與以梁思成為代表的反對拆毀北京古建築派發生激烈的交鋒。
吳晗也挖人祖墳,1955年發動挖掘明朝皇帝的墳墓,就是定陵。
1957年吳晗參加反右鬥爭,6月作為民主黨派人士,親自主持了對儲安平的批鬥,8月又揭發批判了羅隆基,之後公開加入中國共產黨。
1959年4月,鑒於大躍進期間出現的各級官員虛報成績的現象,毛澤東提出要學習明代著名清官海瑞「剛正不阿,直言敢諫」的精神。
作為明史專家的吳晗隨即發表了《海瑞罵皇帝》、《論海瑞》、《海瑞罷官》等作品。
毛澤東對於這些作品大加讚許,並贈送自己親筆簽名的《毛澤東選集》給吳晗,吳晗也因此成為當時中國最出名的知識分子之一。
時代在前進,吳晗有一天成了過氣的明星。
姚文元的《評新編歷史劇〈海瑞罷官〉》認為該劇借古諷今,通過描寫「平冤獄」為被打倒的彭德懷翻案,而劇中的「退田」情節則是為單幹風和三自一包做輿論準備,並認為全劇實質是階級鬥爭在意識形態領域的反映。
《海瑞罷官》「並不是芬芳的香花,而是一株毒草」,這個話讓人不寒而慄,不是文學天才不能寫出這樣的句子。
曾經是對右派分子冷若冰霜的吳晗遭遇上了江青和姚文元。
吳晗從此風光不在,他成了階級鬥爭被批鬥的對象。
爸爸嘆息,
"人啊,活著就是在為自己挖墳墓。"
我不懂,我只是覺得姚文元的文章寫的是真好,我們在學校里天天學習。
接下來是批三家村。
1966年4月16日,《北京日報》開始公開批判鄧拓、吳晗、廖沫沙,以及《燕山夜話》、《三家村札記》。《北京日報》的按語中,把鄧拓、吳晗、廖沫沙的一些作品稱為「反黨反社會主義的大毒草」,稱他們三人是「黨內外走資本主義道路的代表人物」,指責他們「利用學術文章、雜文等形式反黨反社會主義」。
5月10日,《解放日報》、《文匯報》同時發表姚文元的署名文章:《評「三家村」——<燕山夜話>、<三家村札記>的反動本質》。
文章說,鄧拓、吳晗、廖沫沙以「三家村」為名寫文章是「經過精心策劃的、有目的、有計劃、有組織的一場反社會主義大進攻」。
1966年5月16號,《五一六通知》出台,宣布撤銷《二月提綱》和「文化革命五人小組」及其辦事機構,提出重新設立「文化革命小組」,要求各級黨委立即停止執行《二月提綱》,奪取文化領域中的領導權,號召向黨、政、軍、文各界的「資產階級代表人物」猛烈開火。
1966年8月9日《人民日報》全文發表《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關於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決定》,高音喇叭里整天是夏青慷慨激昂的聲音。
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