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1年,姐姐在伊川南衙上高中。
她那時已經結婚有了孩子,孩子放在家裡老人照顧,姐姐上學也教書,屬於半工半讀的性質。
夏天放假回家,路過彭婆北邊的大渠。
在大渠上,碰到六伯家的二姑娘榮。
榮是大隊婦女主任,比姐姐大兩歲,從小很要好。
姐姐跟榮打招呼,
"榮姐,去彭婆趕集啊?"
榮說,
"沒有,我去你們學校有點事兒。"
榮把姐姐叫到一旁,低聲說,
"梅,大隊叫我給你們學校送封信,不知道寫的啥,要不咱拆開看看?"
兩個人看看四下沒人,來到背風處小心翼翼把信拆開。
原來是大隊寫給學校的姐姐的社會關係證明。
大意是說,爸爸解放前是大地主,大惡霸,欺壓百姓,偷盜搶劫,壞蛋分子。
榮說,
"凈都是歪嘴說話,咱們家不都是划的中農嗎? 梅,你別說出去,咱把它撕了吧。"
姐姐點了點頭。
"那咱倆不一塊兒走,我去彭婆轉一圈。你先回去,不要讓人看見了懷疑。"
說完兩人相背而行。
姐姐看到榮姐走遠了,想想不放心,又回頭去把撕爛的信找回來,拼成原樣,拿回來讓我看,
我說,
"姐,這都是捏造,村裡人太壞了。"
姐問我,
"這信咋辦,要不要給咱爹看?"
我說,
"還是燒了吧,咱爹現在身體不好,看了又要生氣了。"
我們拿出火柴把信燒了。
熬過一打三反,爸爸儘管撿回一條命,他的身體開始一點點變差。
吃不下,睡不好,肚皮脹得像個鼓,明亮明亮,兩隻腳摁一下一個坑。
我和姐姐拉著架子車,去香山的幹部療養院找黃大夫看病。
69年爸爸胃穿孔差點在療養院送命,黃大夫,賈大夫當時都在,還記得我們。
前幾次,黃大夫,賈大夫還有信心,到後來對這種癥狀也是束手無策。
勸爸爸回家想吃啥就吃,不用忌嘴。
背後跟我說,
"大伯的病很麻煩,怕是躲不了這一關了,回家想吃啥吃啥,不難為他,到了這個地步,神仙也沒辦法。"
我也感覺不好,肝硬化後期嚴重腹水。
賈大夫還交代,後事該準備就準備,說的我心裡涼涼的,不敢跟爸爸和姐姐說。
胡亂開了點葯,我們走了。
在家呆了兩天,病情惡化。
我和姐姐嚇得大哭,不忍心就這麼放棄了,爸爸才剛50歲。
爸爸也知道自己的病到了什麼地步,他不想再浪費錢了,只是就這樣走了,心有不甘,他不放心我和姐姐,我那時婚還沒結呢。
我和姐姐勸爸爸,治好治不好,咱再去賭一把。
我倆左勸右勸把爸爸弄上車,拉著車子又去香山幹部療養院,一路上怕顛簸,我把輪胎氣放了些。
到了醫院,黃大夫去洛陽開會,賈大夫探親都不在。
天氣好熱,到中午時分,我們把車子停在走廊下,一邊乘涼,一邊想著該怎麼辦。
走廊下門朝東,是針灸科,一位上了年紀的老大夫給病人扎針。
中午快下班時病房無病號,爸爸和大夫攀談,知道是董大夫,董大夫問了爸爸的病,跟他說,
"西醫治療沒有希望,我給你開個中醫的方子吧,這個方子是中央幹部用的,你想試就試試,
配方:
白糖熬稀,攪拌成漿。
明礬,大棗,核桃,老焦饃頭,黑豆各四兩。
明礬,研成細末,大棗去核,黑豆蒸熟烘乾。
將以上研為細磨粉,用密制丸,裝瓶備用。
成人每天服三次,每次服三錢一兩,治療30天,有顯著療效。
禁忌:
最少100天,不準吃鹽,不準吃肉,特別是大肉,不準喝酒。
覺得沒有別的辦法,我們回家了。
爸爸照老中醫傳授的方子,堅持用藥,經過40天的治療,病情竟然大有好轉,腹水下去,腿消腫,肚不脹,能下地走動了。
爸爸讓我拉車去見董大夫,感謝他。
到了醫院,剛下車,正好碰見黃大夫,一見爸爸能步行,非常驚訝,
"老先生出奇迹了,兩個月不見病好了。你是咋治的?"
爸爸把董大夫的單方告訴了黃大夫,黃大夫驚奇的說,"了不起,了不起,單方治大病,大伯的命真大,大病不死必有後福。"
爸爸也高興地笑著說,
"三年兩次路過鬼門關,看來閻王爺真的是不想要我。"黃大夫也高興,讓爸爸繼續用藥。
奇迹般的,爸爸的病到第二年竟然痊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