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有一句話是這麼說的,
"YOU KNOW WHO I AM BUT YOU DON'T KNOW WHO I WAS."
翻譯成中文就是,
"你知道我的現在但不知道我的過去"。
在後來的幾年中,這樣的人我見了很多,從國內來的,看似不起眼的每個人都有著曾經輝煌的過去。
漫長的等待是加拿大移民政策中一個折磨人的敗筆,日新月異的中國,四年足以改變一個人的一生,讓當初的移民決定變成一個進退兩難的選擇。
劉在國內的時候曾經是一家大型央企,害人的上市公司的科級幹部,股票見光死的那種。
不過沒關係,那又怎麼樣,劉還是由公司資助脫產到北京讀了三年工商管理碩士,美國留過洋,是總公司的跨世紀人才。
後來公司和荷蘭一家醫藥公司搞合作,成立合資公司,劉被委派,拿到移民紙的時候,他是合資公司副總經理。
對很多人來說,那是個前途無量的崗位,也是我在國內奮鬥的目標。
美中不足的是,劉那時候還是國營企業的編製,乾的是合資公司的活,享受的是國企科級幹部的待遇,拿的錢比他手下新招來的合資公司員工還要低。
外方想要提高待遇,那是不可能的,錢被公司扣下了,劉是體制內的人,他和國企的合同還在,提高待遇他們處長就坐不住了。
來找他辦事的人很多,辦公桌上,抽屜里到處是軟包裝的中華煙,戒都戒不掉,一個好大的隱患,也是讓他老婆甚為反感的一件事。
飯局不斷,煙酒不斷,清凈對家庭來說成了奢侈品。
"長此以往,夫將不夫矣。"
女人大都有獨佔欲----男人也一樣,男人需要在事業和家庭之間做出選擇。
到了加拿大,一切從零開始。
"是金子總會發光的",這是老祖宗傳下的話,加拿大人完全不懂。
全世界人才浪費最嚴重的國家肯定是加拿大,沒有之一。
老婆去上學,劉一個人賺錢養家。
剛開始租房子,沒車,就住在多倫多的市中心,房子舊,比我們現在的房子條件還差,經濟蕭條,工作難找,商機沒有,過去四年裡做過很多工作,移民顧問,買個MINI VAN,機場接送,小型搬家,後來就有了這個福特的箱式車,註冊公司,送貨,搬家,做起專業運輸,安大略,魁北克到處跑,辛苦卻也自得其樂,沒有人送禮,也沒有領導來煩他。
煙是徹底戒掉了,貴啊,抽不起。
夏天風景好,開車賓士在高速公路上,心情舒暢,冬天不好玩,白天短,黑夜長,大雪天路上滑,一次車子壞在路上,打電話讓朋友去接,天寒地凍的,後半夜才到家,生活有苦也有樂。
當然了,這不是生活的全部,劉不能一門心思做官,對他學的工科也沒興趣,他對畫畫有些痴迷,是那種藝術型的人,雖然美院一天沒上過,他的理想是當個畫家,來了加拿大依然如此。
看到劉滿屋的畫作,跟他說,
"四年不見,水平又長了,這要在國內,土豪們還不出大價錢搶啊。"
劉的老婆說,
"國內當個官,我的畫也有人出錢買,真正畫畫的幾個人有錢? 收藏畫作的才是有錢的主。"
說的也是,不過錢不錢的是另外一回事,人生苦短,能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也是好的,再說了,萬一玩票玩出點名堂也未可知,英語里不是有一句話叫"BOB THE BUILDER. YES, YOU CAN"嗎?
後來還真的讓他做到了。
上桌吃飯,我說你們家做菜水平高啊,趕上飯店了,國內從來也沒見你露過一手。
劉笑了,
"四年以後,你要是還不會做菜,你天天上我家來吃。"
聊起吳師傅,劉問我他現在國內怎麼樣,是不是還是到處替人張羅事情,我說是的。
"這幾年國內變化大,你要是還在國內,現在肯定是一方諸侯了,我們也會跟著沾光。"
劉的老婆接過話說,
"昔日萬戶侯,今日階下囚; 疾首憶歲月,滔滔江水流。還一方諸侯呢,掉坑裡也未必,你知道嗎? 大劉當初讀MBA 時候的同學,好幾個已經進去了。"
我說不會吧,運氣這麼差?
劉說,
"她說的沒錯,網上查查就知道了,真有這麼一回事,窩案,一鍋端,一下就是幾十號人,全進去,幾年,十幾年的都有,不過也不冤枉,這些人膽子真是夠大的。"
劉的老婆說,
"別人膽子大,你膽子不大啊,你要在國內,還不一樣?"
我趕緊說,
"不會的,國內貪官到處是,抓起來的畢竟還是少數,再說了,嫂子,有你在,大劉肯定不會,人家都是老婆先腐敗,把自己男人拖下水的。"
劉的老婆說,
"這是大實話,要不怎麼說女人才真正是一家之主呢? 男人幹活,女人掌舵,官太太們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
三米,也別光說我們,你們呢,聽說你後來國營企業辭職去了GE是吧? 那可是大公司,怎麼樣? 不錯吧? "
我說,
"怎麼說呢,外企嘛,待遇還不錯,壓力大一點,老外剛開始還挺自信的,覺得自己技術領先,後來有點怕,跟國企打交道一點優勢沒有,技術也被小企業模仿,價錢做的超低,還能給管事兒的好處費。
公司一美國老頭有一次發感慨說,CHINA, AMAZING COUNTRY,EVERYBODY SHOULD COME,只要出錢,什麼都能做,什麼都敢做,你就是訂個老婆,他也能給你做出來,送貨上門,一模一樣的,不是塑料,是真的,害的他老婆不放心,跑來跟著。
我們笑他,一摸一樣有什麼好擔心的,不一樣才應該擔心才對。
不過,說正經的,嫂子,別的沒什麼,我就是擔心啊,來了加拿大,老婆孩子會不會跟著受苦,國內再不濟也是個中產,這回徹底滑到底了。"
劉說,
"這個不用擔心,加拿大是女人和孩子的天堂,管孩子是政府的事,孩子有牛奶金,一個月三百多塊,他們是國家的財產,父母的權力有限,不能打,不能罵,動個手指頭他們可以報警,警察馬上上門,你就說不清了。"
我說真的啊,女人和孩子的天堂? 那男人是要不要無所謂了?
劉的老婆笑了,
"是真的,女人也可以報警,你得小心點,別惹老婆生氣,別打你閨女,本地白人可愛管閑事兒了,上次就在你們家附近的ZELLERS,一個中國媽媽帶孩子逛商場,孩子非要買玩具,她不給買,那孩子哭,鬧,躺地上不走,耍賴,媽媽打了她兩巴掌,被邊上的老外報警了,警察5分鐘就到,那個媽媽都蒙了,沒出商場門,就被警察抓了。"
一物降一物啊,孩子降媽媽,媽媽降爸爸。
感嘆從所謂的夫權社會過渡到母系社會,家務事都需要警察摻和了,這政策真的不會被濫用嗎?
我說,
"孩子我肯定不敢打,老婆更不用說,不過聽你們一說倒的確是長了見識,都說是加拿大福利好,可這生活也不容易啊。"
大家點頭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