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世紀70年代的農村,生活簡單平淡,孩子們放學后,除了幫大人打豬草,做家務,剩下的時間就是玩遊戲了,課外輔導班是沒有的。
女孩子通常是聚在一起踢毽子,擲沙包,抓石子——這三樣東西都裝進書包,帶到學校去的我們班裡有不少;
男孩子玩的是摔紙包,和泥巴,推桶箍,踩高蹺,玩打仗——背著書包,推著桶箍上學校,把桶箍斜跨在肩上的孩子在村裡常常能看到。
我曾經很鍾情的一個遊戲是彈玻璃球,家鄉話叫彈子。
彈子的玩法大概有三種:
第一種是在遠處橫著划條線,然後把彈子滾過去,誰距離線最近誰就是贏家,對手的彈子歸你所有;
第二種玩法是,把彈子放在泥地上,用腳踩下去,形成一個小洞,我們叫它「窩」,大家從同一個地點出發,趴地上,用手指的力量把球打出去,往「窩」里滾,手不能離地,球滾進「窩」里,叫成虎,成虎的彈子可以進攻其他彈子,擊中了就歸你所有;
第三種就是站著打,水平高你可以遠遠的就能擊中對方,問題是,擊中了,球差不多也面目全非了。
第一種玩法最簡單,沒有太多挑戰性,優點是,彈子不用接觸,沒有碰撞,沒有損壞,第三種太野蠻。
第二種是最常見的玩法。
孩子們玩的玻璃球最初是從哪兒來的我一直都沒有弄清楚,有人說是玻璃廠的邊角料,我想大概是的——鄰家小朋友有很多嶄新的玻璃球,他爸爸在城裡上班。
玻璃球有兩種:白蛋和黑蛋,白蛋相對透明,但是很脆弱,不經敲,很容易裂成兩半;黑蛋顏色暗一些,像是煮熟過的,不容易裂,和白蛋撞在一起,白蛋裂成兩半,黑蛋也許只是掉下一個小麻點。
花的球很少,我也只是見過一次——現在想想,應該就是跳棋里的棋子吧,主人是城裡來鄉下走親戚的孩子,羨慕,嫉妒,我多想也有一顆,哪怕用我的小人書來換呢也在所不惜。
我期盼著爸爸有一天會帶一個回來給我,那時候他還沒有調回老家上班,只在周末才能見到他。
花球儘管沒有,可貴的自由我是有的——爸爸不在家,媽媽管的不嚴。
我的書包里除了課本,鉛筆盒還有的就是那些玻璃球。
上午上學前玩,中午午休玩,下午放學玩,樂此不疲——是我的最愛。
但也只是玩,輸贏是沒有的——賭輸贏是大孩子們的事情。
我的收藏大都從我哥哥那裡來,他身懷絕技——百步穿楊,彈無虛發,逢賭必贏的那種。
收集到的玻璃球最後都進了我的百寶箱,多的時候有七八十個吧,隔些天打開抽屜數一數,我像是一個守著萬貫家財的富翁。
遺憾的是富翁的生涯並不長,等我爸爸回村上班,我再無閑暇去照看我的百寶箱,照看我百寶箱里的玩具,文化課成了第一要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