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年很短,在歷史的長河中不過是轉瞬即逝的剎那間;
28年很長,長到足以改變一個人的一生;
28年,對一些人來說就是整整一生;
28年,對另一些人來說或許是比一生還要長的多的多;
1989年,在北京倒下的有多少是還不到20歲的年輕人?
有人倒下了,他們被授予「共和國衛士」,他們被人紀念過——儘管很短暫,他們是崔國政,劉國庚,李國瑞,馬國選,李棟國,王其福,李強,杜懷慶,王小兵,徐如軍,王錦偉,劉艷波等。
我也只是記得前面五個,因為他們的名字里都有一個字「國」。
百度上搜索「1989共和國衛士名單」,跳出來的是百度衛士和360手機衛士。
另外一些人倒下了,他們被稱為「反革命暴徒」,他們被人嘲諷,他們的名字不被人提起,他們的母親被民間籠統地稱為「天安門母親」,百度上搜索「1989天安門母親」,你啥也看不到。
28年前,有人說,
「6月4號北京各大學死亡學生23名」。
聽說這人後來被拍到在美國打高爾夫球——他女兒在我們還在夢中的時候就早早移民到了美國,這個人是曾經的中國國務院發言人,政策的辯護者——他的名字叫袁木。
28年前,有人說,
「其實我們期待的就是,就是流血」,
「只有廣場血流成河的時候,全中國的人才能真正擦亮眼睛」,
「他們太疲勞了,還在帳篷裡酣睡的時候坦克已經把他們輾成了肉餅,有人說同學死了兩百多,也有人講整個廣場已經死了四千多」,
這個人後來入籍美國,2012年發表聲明「因為耶穌,我原諒鄧小平和李鵬。我原諒1989年衝進天安門廣場的士兵們;我原諒現任的中國領導人,他們仍然繼續壓制著自由並實行殘酷的一孩政策。」
這個人曾經是天安門廣場學生領袖——她的名字叫柴玲。
28年前,有人說,
「很多人說廣場上曾經有兩千人被打死或者是幾百人被打死,在廣場上有坦克輾壓學生、撒退的人群等等。那麼我必須強調,這些事情我沒有看見,那麼我不知道別人在哪裡看見。我是六點半還在廣場上,我一點都沒有看見。我一直在想,說:我們是不是需要用謊言去打擊那些說謊的敵人?難道事實還不夠有力嗎?那麼,如果我們真的需要用謊言去打擊說謊的敵人,那隻不過是滿足了我們一時洩恨、發洩的需要而已,那麼,這個事情是很危險的事情,因為:也許你的謊言會先被揭穿,那麼之後的話你再也沒有力氣去打擊你的敵人了。」
這個人曾經是我最敬重的音樂人之一——現在還是,這個人的名字叫侯德健。
28年後,曾經和學生站在一起的要不改弦易轍,要不選擇沉默。
28年後,曾經站在學生對面的人大都封官掛印,他們有些仍在台上做著「我這一生最大的缺點就是清廉」,「打鐵還需自身硬」的報告,有些人已經經不起錢色的誘惑,搞權色交易,權錢交易,入了人民監獄了。
從1949年成立到現在,中華人民共和國黨內的野心家,陰謀家何其多也,大貪官何其多也,沒有通過奸的領導幹部何其少也。
28年後,有人還在重複著千年不變的謊言——工作的需要,他們不肯說出事實——他們昧著自己的良心,良心對他們來說也許不值錢,也許他們原本也沒有。
28年後,仍然保持著初衷,依然還在為話語權吶喊的人,有人已經進了監獄——就像劉曉波;有人逃到了美國——就像夏業良。
許多年以前,有人用筆寫下了不朽的人血饅頭,趙太爺,阿Q,還有那一群麻木不仁的看客,他還寫了一篇文章叫《紀念劉和珍君》,用最辛辣的筆對當權者罵著最難聽的話,他教他的書,當他的教授,享受每月幾百大洋的薪水——吃著東家的飯砸著東家的鍋。
有人說,這個人要是活到現在,怕是不死也要被扒掉三層皮,或是流亡到曾經學醫的仙台了,他的名字叫魯迅。
那一年有一個同齡人跟我說,
「你們學生鬧什麼,共產黨打下的江山有那麼容易嗎?你們想奪他們的權能給你嗎?」
那一年對著天安門廣場絕食的學生,有北京市民說,
「孩子們,不要絕食了,保護好自己的身體,犧牲自己不值得,對一個沒有人性的政府,這樣的抗爭不會有結果」。
1989漸去漸遠了,現在的年輕人怕是64是什麼都不知道了——真相有沒有被掩蓋,真相卻真的是不能再被提起了。
地球還在轉,明天依然是日起日落,也該是我們忘卻的時候了。
不要為了自己犧牲別人,你也不需要為了別人犧牲自己,面對生命,沒有人有資格要求你高尚,只是不要昧著良心說話,那是你做人的底線。
10/06/2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