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回國探親,我那時用的還是楓葉卡和中國護照。
總共兩個禮拜,我的一個很重要的任務是把國內的房子處理掉,好把加拿大買房時借的錢還上——已經找好了買家;糟糕的是折騰了整整一個禮拜,房子沒有賣成——戶口卻被他們給註銷了。
我的房子是房改房,最初是廠里分配的,後來自己買下來的那種。
先去我原來廠里的房產科打證明。
說明來意,工作人員說,證明可以給你出,不過你的房子是賣不掉的,去房產交易中心,人家理都不會理你。
有點生氣,想想也犯不上,賣房是正事兒,就向他道了個謝,拿著證明走了。
房產交易中心的大廳人滿為患,吵吵嚷嚷的,感覺有點頭疼——儘管這是我出國前習以為常的東西。
遞上東西,看了半天,說,
「你這個事情以前沒見過,我們得研究研究。這樣吧,你上二樓去找我們主任。」
主任是個四十多歲的女同志,和我以前的主任一樣看上去就是那種咄咄逼人的女強人。
她問我在寧波有沒有第二套房,我說沒有,
她說,
「你這個房子是不能賣的。」
我問為什麼。
回答,
「賣了房子你住哪兒啊?」
覺得挺新鮮的,不想收留我,又不是親戚,管我住哪兒啊,就說現在跟我丈母娘一塊兒住。
她說,那不行的,因為你的房子是房改房,是享受了政策優惠的,你要是沒地方住,再來向國家伸手怎麼辦。
沒辦法,跟她說了實話:我有房子,不過是在加拿大,國家已經待我不薄了,我不會那麼賴皮,賣了房子,再向國家伸手。
讓我出示加拿大的房產證,沒有帶在身上,就給她看了我的楓葉卡——證明我不是在巧言騙她。
拿過楓葉卡,對著我的身份證看了半天,然後沖對面辦公室喊道,
「哎,小劉,你們過來一下。」
馬上從對面辦公室過來三個小劉。
「你們看看,這個東西見過沒有。」
其中一個小劉接過楓葉卡,看了看說,
「上邊這個字我認識,是加拿大。」
鬆了一口氣,總算是有人識貨了,沒料想主任說,
「這個是你的嗎?」
我說,是啊,你看上邊的照片,還有名字,出生日期,跟我身份證上的不是一樣的嗎?
主任說,
「你這個加拿大的卡上邊都是英文,又沒有漢字,我們也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個人,同名同姓同一天出生的人也不是沒有。這樣吧,你們出國時,出入境管理中心都有記錄,你去那兒開個證明來。」
出入境管理中心的人倒是很熱情,幾個年輕姑娘看我兒子白白胖胖的,就過來逗他玩,不過她們的主管正在午休,我得等會兒。
一個小時后,主管來了,說明情況,跟我說房產交易中心的人弄錯了,他們這裡是不負責開證明的,最後還特意當著我的面給房產交易中心的主任打了電話。
討論的結果是,移民加拿大的人都要先把戶口註銷掉才能賣房子,跟他們解釋說我還沒有入籍,他們說這個是規矩,他們也沒辦法。
去吧那就。
一切順利,派出所的人很爽快,身份證一刀剪成兩半,給了我一個證明。
回來到房產交易中心,沒想到他們又變卦了,主任說,
「這樣恐怕還不行,忘了一件事,你得去大使館也讓他們開個證明。」
跟她說,大使館在卡爾加里,而我的假期只有兩個禮拜,她說,那就等下次回來再賣吧,沒準兒房子會漲價呢?
這是一個很有收穫的假期——房子儘管沒賣掉,我卻又一次找回了我的耐性——跟這些人打交道我有些怕了。
戶口沒有了,過完假期,回到加拿大,我決定入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