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闆,也是BRIAN的老闆,我們的地區經理JACK住在埃德蒙頓郊外三十公里處鄉下的一個大房子里,他家門前有一個很大的池塘,裡面住了幾隻BEAVER,池塘的那一邊是樹林。
不知道是想遠離大城市的喧囂還是習慣了鄉下的寧靜,2006年的第一個地區銷售會議選在距離卡爾加里不遠的一個很偏遠的農莊里開,時間是二月份,到處還是一片冰天雪地。
我和BRIAN開著我那個小FORD TAURUS出發了,車子飛馳了差不多七個小時終於到了目的地–說是農莊,其實更像是誰家開的家庭旅館。
地方很不錯,深山老林里,全木結構的房子,進門是大廳,沒有國內五星級的賓館豪華但感覺很溫馨,牆上到處鑲嵌著野生動物頭頸製成的標本,有DEER,有MOOSE,有BUFFALO,還有大黑熊–是這裡山林里常出沒的野生動物;
一個餐廳能容納十幾個人同時用餐–在那裡我第一次吃到了澳大利亞的袋鼠肉。
我們每人都有一個單獨的房間,小而溫暖,只是略顯簡陋,有電燈沒電話,沒有電視,也不能上網;一個單獨的衛生間,有淋浴,床頭櫃的抽屜里放著一本聖經。
一個會議廳很大,十二個人每人都有沙發坐,有壁爐–燒木材的,一個很大的投影儀,可以無線上網。
會議廳的后牆是一面玻璃,推開後門出去可以直接到DECK上,站在DECK上,面前就是一個湖,冬天看不見水,湖上蓋著一層厚厚的雪,湖的對岸是望不到邊的松樹林,遠處是起伏的山巒。
開會的地方像是度假屋,又不純粹是,每天的日程安排得挺滿的,從早上八點到下午五點,中午一個小時吃飯,有總結,有計劃,有預算,有培訓。
吃了晚飯就自由了,兩個年紀大一點的先去睡覺了,其他人留下來,屋外零下20度的嚴寒,大家在雪地上點起篝火,喝酒聊天。
JACK以前在酒吧里當過招待,熬夜對他不在話下,別的同事我不清楚,反正他們是每晚喝酒到後半夜,第二天依然精神抖擻地開會。
這樣的陣勢我是第一次見到,我沒有加拿大本地人那樣能抗寒,從國內寧波商店裡買的羽絨服也只能抵禦零度左右的風寒,零下20度它就像是白紙一張起不到任何作用。
不知道大家是不是都在享受這種」室外桃園」的生活,我顯然不是–我的體質跟他們不能比。
我的壓力很大,每天都感覺累,我知道我有很多東西要學,可是我不知道他們在講什麼,專業的東西我還可以,聊天時我就插不上話了,同事說我很QUIET,其實他們不知道,我是參加會議的唯一一個對英語有障礙的人。
吃飯時,拿著菜單,裝模作樣一頁一頁地翻,卻無從下手,上邊的東西我一個也看不懂,問完了還是不知道,最後的選擇是一模一樣地照搬隔壁的同事,其實也無所謂,西餐的每樣東西對我來說都是新的。
儘管如此,我還是在會上做了一個PRESENTATION–有點趕鴨子上架的感覺,其實沒有POWER POINT,就是寫了一點東西,上去念了念。
我說我喜歡我的公司,也喜歡我的同事,感謝他們給我這份工作,我知道自己有很長的路要走,我希望大家給我多多的關照。
末了,我說,
「BRIAN
IS NOT JUST MY BOSS, HE IS MY BROTHER.」
同事們對我很不錯,他們鼓勵我,說我講得很好,不像他們,講話時一句一個F WORD,BRIAN後來說他那天差點感動得哭了。
會議開了兩天半,第三天中午吃過中飯我們打道回府。
天上飄著雪花,路況不太好,HIGHWAY 2 從RED
DEER往北整個封掉了,我和BRIAN轉而向東,上了一條我們從來沒有走過的路–其實像這樣的天氣我現在會選擇在旅館待上一晚,尤其是開個小車,又沒有裝雪胎。
冬天太陽下山早,天很快就黑了,看不清路標,那時候還沒有GPS,在WAINWRIGHT的時候走了一點冤枉路,不過除此以外倒也還好。
一路上飄著雪花,除了偶爾幾輛油田上幹活的大油罐車,黑咕隆咚的啥也沒有,七點來鐘的時候BRIAN把車子交給我,他坐在旁邊的副駕駛。
我們便走邊聊,講我們以前的生活,講公司的福利待遇–除了牙醫,退休金,公司里給每個員工買的人身保險好像是30幾萬。
我後來想起來,人身保險這事兒那天晚上真是不該講,我們走的那條HIGHWAY也不吉利,是14號。
過了WAINWRIGHT向東,我們的車子後邊跟了一輛油罐車,BRIAN太累,已經閉上眼睛迷糊過去了。
天黑下雪,我晚上視力不是很好。
看看後邊的車子跟得太近,我心裡有一點發毛,要是車子打滑了,遭殃的是我們;
我不敢讓它超我,感覺也是太危險,路上有雪,馬路牙子看不清,被雪蓋著,我知道,這個油罐車一過去它就會把路上的雪全都捲起來,我就啥也看不清了。
我下意識地稍稍加了一點油門,把車速從80公里提到90公里,後邊的油罐車倒是還好,沒有追我,我們漸行漸遠。
前邊出來一個岔道,腦子一分神,手上也跟著動了一下,整個車子突然失去控制,旋轉著向路的另一邊沖了出去。
一下子慌了手腳,踩剎車,猛打方向,車子一點也不聽話,調轉180度車尾向前滑到了馬路左側的溝里,幸運的是車子沒有翻。
驚魂未定,頭頂到方向盤上罵了一句」FUCK」,被BRIAN後來傳為佳話–基督教徒不說」THANKS GOD」而是罵髒話。
我感到很沮喪–上班沒幾天就出這樣的事情。
BRIAN這時候也醒了,他倒是還鎮靜,先檢查一下我們兩個人都沒有受傷,車子也沒有熄火,就讓我換到副駕駛的位子,試著把車上開迴路上。
後邊那個油罐車這時候也跟上來了,司機把車子停好,下車來查看我們的情況,問有沒有事情,要不要幫忙。
花了十多分鐘的時間,BRIAN終於還是找到了一個坡度較緩的地方把車子開回了高速。
油罐車司機確定我們沒事,說聲」TAKE CARE」自己先走了。
接下來的路是BRIAN開–他反正也睡不著了。
在車上,我向他道歉,他聽出了我的擔心,安慰我說沒事兒,即便是車子報銷了,公司也不會把我開掉–車子都是投了保險的。
我們開得很慢,回到家差不多快11點了–停好車,我發現右後輪胎已經一點氣都沒有了。
我那天學會了一個單詞–DITC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