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民學會資料》第61頁
「我想我們在長沙要創造一種新的生活,可以邀合同志,租一所房子,辦一所自修大學(這個名字是胡適先生造的),我們在這個大學里實行共產的生活」。「如果自修大學成了,自修有了成績,可以看情形出一本雜誌。」
--《新民學會資料》第64-65頁
隨後的事情發展是:1921年8月16日毛在湖南《大公報》上發表了《湖南自修大學組織大綱》,同時又起草了《湖南自修大學創立宣言》。9 月,毛同志利用船山學社校舍開辦的自修大學開學,原船山學社的社長賀民范為校長,毛任教務長。1922年4月,自修大學的校刊《新時代》創刊。11月《自 修大學》和刊物均被湖南政府勒令停辦。
綜合上述,足見毛同志與胡先生交往之多,交往之深。胡先生對於毛幾乎有求必應,我們的毛同志則從中受教、受惠多多。
如果說毛同志也受了胡先生的氣,這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吧!
七、桶水之恩,緣何滴水不報?
上述「五大教授」中,楊昌濟病逝於1920年;邵飄萍於1926年4月26日,以「宣傳赤化」的罪名在北京天橋被奉系軍閥政府殺害(其真實的原因另有他說);整一年後的1927年4月28日,李大釗也被張作霖絞殺於西交民巷的看守所內。
這三大教授死時,我們的毛同志尚未成氣候。無從言報,自在情理之中,後人不必苛求。
我們就看看毛同志在成就氣候后對活著的陳獨秀是如何回報的?後來在成就大業后對異國的胡適又是如何回報的?
(一)毛同志如何回報陳獨秀?
陳獨秀一生五次蹲過北洋軍閥與國民黨的監獄。
1937年8月23日,陳獨秀走出國民黨位於老虎橋的江蘇第一監獄,這是他的最後一次出獄。此時的陳獨秀已經58歲了,出獄后該往何處而去呢?
蔣介石與國民黨是歡迎他的,當然是為了利用。蔣介石派教育部長朱家驊找陳談話,開出了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條件:資助2萬元加5個編製,讓陳自己獨立組織一個黨派,並以獨立黨派代表的名義擔任國民政府勞動部長。
然而,陳獨秀想都沒想就一口拒絕了。
陳獨秀的內心希冀著去延安。為了能去延安,他修改了自己的政治主張,專程來到南京八路軍辦事處,向葉劍英、博古表示,他贊成共產黨的抗日民族統一戰線政策。
當時的黨中央是毛洛體制,張聞天是名義上的總書記,毛同志是軍委書記,毛澤東與張聞天提出了陳獨秀來延安的三個條件:
1、公開放棄並堅決反對托派的全部理論和行動。並公開聲明同托派組織脫離關係,承認自己過去加入托派之錯誤。
2、公開表示擁護抗日民族統一戰線政策。
3、在實際行動中表示這種擁護的誠意。
要人做書面檢查,是毛同志的一慣嗜好。可是陳獨秀是何等之人,豈能甘受其辱,於是回說:「回黨固我所願,惟書面檢討,礙難從命。」事情就這樣僵住了。
接著,王明和康生,分別在《解放》雜誌、《團結》周刊上發表文章,把陳獨秀稱為「匪徒分子」、「日寇偵探」,「領取日本津貼的漢奸」。王、
康的文章是不是秉承了毛同志的意旨呢?筆者不能確定。當時的王明剛從蘇聯回來,正氣傲著呢,所以還有一定的獨立性,不一定會聽毛同志的話;但是康生這個巨 奸,一回國就看清了毛的優勢,鳳凰要把高枝攀,已經無條件地棄王投毛了。
1938年3月17日,陳獨秀給《新華日報》寫了一封公開信,質疑中共中央歡迎自己到延安的誠意,表示「百思不得其故」。
陳獨秀與共產黨的關係就此徹底破裂了,毛同志沒有作出任何補救措施。
1939年,陳獨秀在重慶寬仁醫院養病時,周恩來剛好來到重慶,曾專門去探望陳,表示想把他接到延安去。陳獨秀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其後,周恩來又到江津去看望陳,再次請他回延安,並表示這是毛澤東的意思,陳獨秀依然拒絕了。周恩來留下的100塊銀元也被他堅決地退了回去。
1942年5月27日,這位曾被毛同志一再譽為「五四運動的總司令」的陳獨秀終於在貧病交加中逝於江津,享年63歲。
1957年2月27日,毛同志在最高國務會議第十一次(擴大)會議上作了《關於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矛盾》的報告,將陳獨秀、王明、張國燾、李立三、饒漱石等同時列為知識分子中出壞人的例子。
(二)毛同志如何對待胡先生?
中國有句聞名的老話:滴水之恩,湧泉相報。主張將「顛倒的歷史再顛倒過來」的毛同志對於這句話自然是不以為然的。
胡先生對毛同志的恩德不可謂不大,不可謂不厚,不可謂不誠,可是毛回報了嗎?如果將胡對毛的恩德比作一桶水的話了,那麼毛同志是「一滴水」也不肯回報的。當然另一種意義上的「回報」是有的,那就是也回報了「一桶水」,不過是「髒水」。
1954年,毛同志親自指導了一場聲勢浩大的批判俞平伯的《〈紅樓夢〉研究》運動。批俞硝煙未滅,接著就轉向批判胡適,稱他為「實用主義的鼓吹者」、「洋奴買辦文人」、「馬克思主義的敵人」。
由此,在毛同志治下的中國大陸,胡先生由學界泰斗一下子就變成了聲名狼藉的「帝國主義走狗」。
50年代中期「討胡戰役」后,毛同志在懷仁堂宴請知識分子代表時說:
「胡適這個人也真頑固,我們託人帶信給他,勸他回來,也不知他到底貪戀什麼。批判嘛,總沒有什麼好話。說實話,新文化運動他是有功勞的,不能一筆抹殺,應當實事求是。到了21世紀,那時候替他恢複名譽吧。」
這段話真是稀奇古怪,誰能猜得透毛的皮裡陽秋啊?筆者猜測毛同志其實是在作一種許諾:老胡,你就回來吧!你只要回來稱一聲「老奴」,朕就封你一個文華殿大學士。
可是胡先生就是「胡不歸」,他早在1949年離開北京南下之時就已識透留下來,不僅沒有民主,連麵包也沒有。
另一次,毛同志在對新聞界人士談話時說:
「胡適在台灣吹,說我是他的學生。其實,我是邵飄萍的學生。」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就不必了,但「一日為師,終身為師」的古訓還是能成立的。連老師都不承認了,又何能照顧老師的兒子呢?
胡適的次子胡思杜不幸留在了大陸。在批判胡適思想的運動中,胡思杜也寫了批判文章《對我父親---胡適的批判》在《中國青年》上發表,香港 《大公報》、台灣的《中央日報》、美國的《紐約時報》等都轉載了他的文章。文章中說:「從階級分析上我明確了他是反動階級的忠臣、人民的敵人。在政治上他 是沒有什麼進步性的。」胡思杜同志斥責自己的父親是「帝國主義走狗及人民公敵」,表示要與之劃清界線,斷絕往來。小衚衕志雖然真誠地表示了對毛同志的歸 化,對自己父親的背叛,但一點屁用也沒有。
反右運動前期,小胡還想入黨,於是積極地響應毛同志的號召幫助黨整風,主動地給他所在院、部的領導提建議。學院領導馬上就將其定為『右派』 分子,說他是向黨進攻,並抬出他的父親胡適一齊批。批鬥大會開了許多次,胡思杜終於精神崩潰了,於1957年9月21日「上吊自殺」。
胡適直到1962年病逝台北,也不知道他那留在大陸的小兒子早已「畏罪自殺」了!
(三)毛同志如何對待張申府?
在毛同志的腦海里,當年張申府要他重填卡片的臉色是永遠不會被忘記的。
延安時期,凡有北平到延安的,毛同志都要有意無意地打聽打聽張申府的情況,末末了,都要不陰不陽、不冷不熱地說上一句:「張申府!張老闆面色很難看啊!」
建國前,張因為第三條道路被開除民盟,成為「人民公敵」。
解放初期,章士釗仗著他與毛同志有些過厚不薄的老交情,仗著他於1920年時曾經向毛同志贈送過兩萬銀元的大恩惠,斗膽張口向毛為張申府求情:
章先生說:「張申府也是我們黨的老人了,他的工作應該安排一下。」
毛同志說:「他是我的頂頭上司,我怎麼敢安排他呢?」
一句話就將章老先生撂了個大馬趴。章由是知道毛對張的舊恨難消,從此不再提起。
1957年,張申府又被打成右派。
所有這些當然都與當年他給毛「受氣」有關。
誰讓當年你識得了文曲星,又識得武曲星,卻不識龍潛淺邸的紫微星君呢!
毛同志當然是中國歷史上最大最大的「大人物」,但「大人物」小氣量者,比比皆是。看毛皇陛下,這個大人物的氣量有時竟比「雞眼」還要小。
人生在世,親戚有遠近,朋友有厚薄,這是最正常不過的事。做人不能光記壞的,不記好的;壞的拚命放大,好的一筆帶過,甚至恩將仇報。
古人云:言而無信,不知其可。
其實,恩將仇報,睚眥必報的人,才是真正「不知其可」的人啊!
關於張申府的事,我們有必要再多說幾句。
在解放后相當一段時間內,張申府一直沒有工作。儘管張在共產黨高層的親朋故舊有的是,連周恩來、朱德的入黨介紹人都是他。但要緊的是毛同志
不肯安排,其它人投鼠忌器,也就沒那個膽兒。後來總算還是周恩來不忘故舊與恩師,轉了幾個彎,暗渡陳倉,通過北京巿市長彭真將張安排在北京圖書館工作。
張申府是有學問的人,他既是傑出的哲學家,對數學也很有專長,本來他想去北大當教授,但彭真勸他不要回北大。彭真說你去北大那樣的單位就保不住還會受衝擊,而北京圖書館是一個不大為政治注意的單位,正是你這種問題之人安身棲息之處。
張申府晚年之所以能過了幾十年清靜無為的日子,真是完全拜周恩來、彭真之所賜。
八、啊!北大啊,北大!
毛同志不僅記恨「北大」的這些人,也一併捎帶記恨了「北大」這個校。
1949年毛進京后,來過清華好多次,但一次也沒有去過北大。
毛到清華來一般都是在晚間來的。因為清華有個室內游泳池,冬天還可以加溫。毛從前沒有在室內游泳池游過,因此好奇。清華的這個室內游泳池在
西大操場旁的體育館內,很小很小(可能25X50米),筆者也在那兒游過泳,甚至是在那兒學會游泳的,教游泳的體育老師也姓胡。(此事與本文無關,只是備
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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