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好-橋牌和足球是小平的愛好-殺人和玉鳳是毛賊的最愛!
鄧 小平鍾愛玩橋牌,本文作者王大明從1961年成為鄧小平的牌友,除了在「文革」期間受其牽連外,一直是鄧小平的搭檔。原北京市政協主席、全國政協常委王大
明以自己的親身經歷還原了牌桌上的鄧小平,而能成為鄧小平的牌友30年,又需要什麼條件呢?本文為王大明口述,汪文慶
劉一丁整理,原載於2009年《文史博覽》。
小平同志鍾愛橋牌,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他一生和很多人打過橋牌,但相對固定、經常一起打牌的搭檔不多,早年一起打得比較多的是萬里、吳晗、張
致祥,後來比較穩定的搭檔是王漢斌、丁關根和王大明(本文作者)。知道這個的人也不少。近年來有一些這方面的文章,有的寫得不錯,但也有的很不嚴肅,甚至 是胡編亂造,比如說打牌時牌友們故意讓著小平同志,小平同志打輸了鑽桌子。
王大明曾和小平同志警衛秘書張寶忠專門談起這事,兩個人都感嘆,文章怎麼能這樣寫呢?老爺子打牌哪鑽過桌子啊!實在是太過分了。本文作者以自己的親身經歷,為我們講述了這位可敬、可親的牌友鄧小平。

鄧小平在打橋牌
「王漢斌乾脆就叫大王,你就叫二王」
橋牌是一項高級撲克遊戲,現在已經成為風靡世界的體育運動。不過,新中國成立前打橋牌的人很少,據我了解,僅僅局限於高級知識分子當中,比如大
學教授、記者、醫生、工程師。我是新中國成立前在北平上學的時候學會打橋牌的,主要是從事地下工作的時候用來做掩護。新中國成立以後,我到北京市委研究室 工作,有幾個同事,包括王漢斌,也喜歡打橋牌。他們是在西南聯大讀書的時候學會的。
小平同志是什麼時候學會打橋牌的,他從來沒有講過,我也說不太准,聽說是1952年他擔任中共中央西南局第一書記的時候,在四川內江遇到一位朋友教會了他
打橋牌。而此前,比如渡江戰役的時候,小平同志也經常打牌,不過打的還不是橋牌,是「打百分」之類的。
1961年小平同志到北京順義農村調查,休息的時候想玩一玩,就讓北京市委第二書記劉仁找人和他打橋牌,劉仁就找了王漢斌,王漢斌就約我一起
去。一見面小平同志就問我們的名字,然後就說王漢斌乾脆就叫大王,你就叫二王,以後長期就這麼叫了。接著我們就坐下來開始打牌我當時就是個北京市委的中層 幹部,覺得這麼大的領導,年紀也挺大的,開始有點兒緊張,可是打著打著就不緊張了。
據我知道,在這之前,小平同志1959年曾摔了一跤,腿斷了,沒有別的活動就打橋牌。小平同志打橋牌固定的對家是當時對外文化聯絡委員會的主任 張致祥,陪他比較多的是萬里、吳晗。王漢斌和我去了之後,小平同志就老找我們,開始的時候他的對家還是張致祥。我們跟張致祥也打了一段時間。
後來,鐵道部部長呂正操推薦了當時在鐵道部工作的丁關根,說他橋牌水平較高。小平同志把他找來,一打,果然如此,所以後來小平同志比較固定的對家是丁關根。
如果來的人不齊,我和王漢斌也跟小平同志打過對家。為了人多一點好輪換,後來又陸續地吸收了北京市委的一些人,但是比我們去的次數都少得多。或
者我們有事,或者人不夠的時候他們上過場。小平同志牌技是很高的,所以我估計他不太願意跟牌技差的人打。另外,固定的搭檔比較熟了,所以小平同志也願意我 們經常去。當時打牌一般都是在北京養蜂夾道俱樂部。這個俱樂部是小平同志、彭真等中央書記處的領導根據大家的意見提議建立的,為黨內副部長以上、軍隊少將
以上的領導幹部提供一個休息、健身的活動場所,人們習慣稱它為「養蜂夾道」。
當時在養蜂夾道看打橋牌的領導幹部不少,我們戲稱為「歪脖子」。有一些人還很上癮,本來我都不怎麼認識,後來熟了,我記得呂正操、一機部部長趙
爾陸等看的時間特別長,一直陪著我們。還有一次,我們正打著呢,周恩來總理來了,找小平同志商量事。周總理就站在我後頭,還給我支招,他說的都是內行話, 說明他也是會打橋牌的。
打牌的時間大體上是星期三和星期六的晚上,星期天的下午和晚上。星期三和星期六晚上一般是7點開始打到夜裡3點。星期天一般是從下午3點打到夜裡3點。那個時候小平同志身體特別好,精力一直很充沛,打得很用心。
我們通常要在那裡吃一頓晚飯,吃完飯就又坐下來接著打。當時打牌這事是保密的,我不能跟其他人說,到了早上還要按時上班。幸虧那時候年輕力壯還能扛得住,但也挺辛苦的。
1964年,有一次小平同志到東北視察,吳晗、張明義和我陪同。白天小平同志參觀,我們跟著他參觀,晚上陪他打牌。楊尚昆對小平同志開玩笑說,別人打牌都是三缺一,你是一缺三,我把你這三個都帶來了。
1965年11月10日,上海《文匯報》發表姚文元的《評新編歷史劇〈海瑞罷官〉》一文,揭開了「文化大革命」的序幕。這之後,有一次小平同志 還曾找吳晗、王漢斌和我一起打牌,說明小平同志當時也不太清楚「文化大革命」的內幕。我當時認為「文化大革命」跟我們這些人沒關係,如果真要批判吳晗,小 平同志怎麼還會找他來打牌呢?我完全沒想到「文化大革命」中吳晗會被整得那麼慘。
1973年,小平同志第二次復出,但我們沒敢和他聯繫。「文化大革命」開始后,叫我們交代陰謀,說我們不是打撲克,我們是「裴多菲俱樂部」。我 們和小平同志打牌成了很大的罪狀。當時曾在養蜂夾道俱樂部旁觀我們打牌的領導,在「文化大革命」中基本上都被打倒了,有關的專案組都找我談過話,問我在養 蜂夾道商量過什麼「陰謀」,我說就是打牌,沒說過別的事。專案組自然不信,非要我交代,說我不老實。後來我們開玩笑說,俱樂部的主任是萬里,鄧小平是名譽
主任。鄧小平當時也沒找我們,估計那個時候他也沒找過其他人打牌,因為「文化大革命」期間批判他的罪狀里,也有借打牌搞「裴多菲俱樂部」這一條。粉碎「四 人幫」以後,1977年小平同志第三次復出。
有一次,我跟王漢斌商議覺得,小平同志這次出來我們應該去看看他,我們又跟丁關根共同商量了一下就給張寶忠打了電話,說我們想去看看老爺子。
很快,張寶忠就通知我們去小平同志家裡。到了小平同志家,他跟我們握握手,叫我們大王、二王,挺高興的,說了幾句話后就開始打牌。從此就又持續
下來,每個星期去小平同志家打牌。「文化大革命」后,小平同志雖然年紀大了,但精力還是很充沛,頭腦清醒,打起牌來仍然很有興緻。打牌的時間一般還是星期
三、星期六、星期日,開始的時間也差不多,星期三、星期六是晚上7點,星期日是下午3點,結束的時間比「文化大革命」前早一點,一般是到凌晨1點,稍微早 一點結束,也得過了12點。再往後到1990年代,小平同志的身體差一些了,一般打到11點就結束了。小平同志在牌桌上話不多,表情也少。但是,一旦牌打
得非常得意時,或者大家在一起聊天聊到有意思的話題時,他往往會笑,表情非常豐富。
鄧小平與胡耀邦爭獎盃
從1984年開始,中國橋牌協會曾經專門為小平同志設立了一個名叫「健康與運籌杯」的老同志橋牌賽,小平同志挺願意參加的。比賽是「複式賽」, 每隊上場的是四個人,規定這四個人的年齡加在一塊必須夠兩百歲,四個人當中還必須得有領導幹部。因為國際上橋牌比賽是六個人一隊,有兩個人是後備的,所以
有時候鄧楠、鄧朴方也參加。我們拿了第一屆冠軍。
當時還有一個隊,四名主力分別是胡耀邦、萬里、聶衛平和榮高棠的兒子榮樂弟,他們水平也不錯,第一屆的時候好像拿的是亞軍。後來,比賽組委會就
固定我們這兩個隊算種子隊,選拔賽就不用參加了。選拔賽的前兩名再加上我們這兩個隊,四個隊爭奪冠亞軍。小平同志對比賽挺認真,「健康與運籌杯」一共舉辦 了十屆,我們拿了九次冠軍。有一次是胡耀邦他們拿了冠軍,我們是亞軍,小平同志挺不服氣的,不過那一次確實是我們沒有打好。冠軍獎盃是流動的,哪個隊拿了
冠軍就放在哪個隊。我們拿了冠軍,就把獎盃擱在小平同志屋裡頭,他是很高興的。
小平同志逝世以後,這項比賽就停辦了。
小平同志1989年退休之後,生活非常有規律,晚上時間的安排,一般是星期一看電影,星期三、星期六、星期日打橋牌,星期二、星期四、星期五打麻將。打麻將他找的是家裡人和身邊的工作人員,打橋牌就約我們這些牌友。據小平同志家裡人說,他比較喜歡的還是打橋牌。
我們最後一次打牌大約是1994年國慶節,那天比平常散得要早一點兒,他要去看煙花。從那以後就沒有再通知我們去打牌了。那次打牌,他頭腦還是 很清楚的,儘管他手有點兒抖,拿牌拿得比較慢。鄧楠在後頭幫著他捋牌,打什麼牌主要還是他做主,他說一聲叫一個草花,要好了鄧楠就給他重複一聲。他對每一
副牌打得還是很認真,很有興趣的樣子。
聽他的家人說,到後來身體很不行的時候,他還老想著打橋牌。
莫談國事
現在世界上橋牌的叫法很多,比較流行的有兩種,一種叫精確叫牌法,一種叫自然叫牌法。具體怎麼打,都有一定的規矩。我們和小平同志開始打牌的時
候,叫法還不是那麼系統、規範,我們的一套打法是自己設計的,基本上精確,但是比較簡單,其中好多複雜的問叫,有時候就根據經驗判斷。也有一批人打得特別 的細,叫牌很精確,但有時候我們發現太精確了也有缺點,因為你不管怎麼精確計算也不可能完全準確,有時候反倒還不如我們憑經驗打牌。總的來說,我們是憑經
驗打娛樂橋牌。小平同志打牌守得緊、攻得狠、打得穩,無論領先還是落後,都很有風度。打牌中,他總是注意在不成局的牌上節約時間,而在成局、滿貫或難度較 大的牌上多花一點時間和精力。
他還喜歡險中求勝,對手有時沒叫,他抓住這個特點,動不動就加番——通常是叫加倍,可小平同志總是用四川話叫加番,大家也就跟著這麼叫。自始至終,他精力都很充沛,打得很用心,很講技巧。再加上他跟我們在一起打的時間比較長,打熟練了。
小平同志把打牌和工作分得很清楚,打牌就是打牌,不談工作,也不談國事、家事。我們在一塊談牌技,這個牌應該怎麼叫,怎麼打更合適,這些可以隨便談。有時小平同志也開開玩笑,活躍一下氣氛。但別的,都不談。
在這方面,我們都很守紀律,個人問題絕不對小平同志談,也不趁機反映什麼事情。只有一次,大概是1970年代末,我實在是憋不住了,在飯桌上說 北京市委冤案應該給予平反。小平同志沒有吭聲。那個時候「兩個凡是」盛行,我們還不懂到底是怎麼回事。能夠和小平同志做幾十年牌友,得到他的信任,我們的
謹慎、守紀律,不能不說是重要原因。
小平同志平等待人,這是我感受最深的。打牌的時候是很平等的。大家在一起,沒有什麼官大官小之分,也沒有說我一定要聽你的。打牌就是打牌,可以
是對手,也可以是隊友。如果和他打對家,我出錯牌了,他會毫不客氣地「指責」;他出錯了,我也敢說他:你的牌出錯了,如何打更好。我說的不一定對,但他不
在乎,覺得你說得對會點點頭,覺得你說得不對會反過來說你。所以和他打牌,我們沒有什麼壓力,是一種愉快的享受。有這種平等感覺真是不容易,特別是在「文 化大革命」前,我和小平同志的差距太大了,他當時是總書記,而我只是一個處長。主席曾經講,領導和下屬常常是一種貓鼠關係。小平同志和我們之間非常平等,
顯然不是這樣。
在中國人民心目中,小平同志是一位偉人。在我的心目中,他既是一位偉人,同時又是一位慈祥和智慧的長者。和他在一起,沒有疏離感,也不讓人害怕,可敬而且可親。我至今都在懷念他。
附註:王大明,原北京市政協主席、全國政協常委。1953年調北京市委政研室工作后與時任政研室主任的王漢斌(後任全國人大副委員長)在工作之餘合作玩橋牌,並且搭檔長達幾十年,被橋牌界稱為「二王」。
視頻: 《歷史轉折中的鄧小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