倍可親

大限中的---毛 , 聽其言---觀其行, 供參考。

作者:dld  於 2014-8-14 23:05 發表於 最熱鬧的華人社交網路--貝殼村

通用分類:熱點雜談|已有9評論

一、面對死亡

60年代以後,大概越來越強烈地意識到自己的生命界限,毛澤東談論死亡的話題比先前多了起來。   對這個問題,他是早都看開了的。

其實,關於死亡的話題,毛澤東在50年代後期,就經常提到了。

1958313日,在武漢會見美國的斯特朗、杜波依斯時,得知杜波依斯已經91歲了,特別感慨他還如此靈活,說到自己:雖然我感到自己上了年齡,但依然有精力和體力,每年還可以游游長江。還開玩笑說:你已經91歲了,在另外一個91歲,你將會遇到馬克思,也許我會先你而去,那時,我會高興地把你推薦給馬克思。

1958年他還在黨的大會上公開講死亡,說承認辯證法,不贊成死亡不好。死了人也叫喜事,很有道理,如果孔子還活著,在我們會場上,問他多少歲,說2500歲。這就很不好。他還告訴工作人員,七十三、八十四,閻王不請自己去,還說,自己死了,你要穿鮮艷的花衣服來參加慶祝會,就說:「毛澤東死了,我們大家來慶祝辯證法的勝利。」


1959年廬山會議上批判彭德懷時,毛澤東說:「我66歲,你61歲。我快死了。許多同志有恐慌,難對付你,很多同志有此顧慮。」所謂有同志有顧慮,是一位元帥在發言時講道:毛主席還健在,你就這樣,毛主席不在了,誰還管得了你。在林彪講只有毛主席才是大英雄時,毛澤東又插話說:「66歲了,隨時準備打交道,準備後事。」

19601226日生日那天,他給身邊的工作人員寫了封信,讓他們到河南信陽專區去調查。末了,特別附上一句:「1226日,我的生辰,明年我就有67歲了,老了,你們大有可為。」

19619月,在武漢會見英國元帥蒙哥馬利時,毛澤東明確向外賓談到了自己的死。儘管是半開玩笑,卻也不是信口開河:我設想過,我的死法不外乎五種,被開槍打死,翻車,游泳淹死,讓細菌鑽死,從飛機上掉下來。    

這些說法,不外三類:政治謀害,意外事故,生病。

據吳旭君回憶,196312月羅榮桓元帥去世后,毛澤東曾和她談過自己的死:「在戰爭中我有好幾次都要死了,可我還是沒有死。人們都說我命大,可我不信。」                       1964年在軍隊幹部會議上,他又說到了自己的死。

三番五次,這些表白,說得何等坦然,洒脫。可以肯定的是,在60年代前期之前,毛澤東雖然已經六、七十歲,由於他特別健康的體魄和過人的精力,雖然屢屢說了死亡話題,但更多的是表達一種徹底的唯物主義者的生死觀,未必有什麼現實的針對性,所以語調總是那樣的輕鬆、幽默和自信。

可到「文革」前夕,情況有了些變化。毛澤東談論這個話題,卻有些沉重起來,多少同中國的現實和未來有了聯繫,至少人們特別注意起這種聯繫了。

毛澤東的身體狀況,那時已然是國內外關注的大事,也是個敏感的話題。

196519日,在和來訪的老朋友斯諾談話時,斯諾問他中美之間改善關係有沒有希望,接著,兩人開始了如下對話。

毛澤東:我看有希望,不過需要時間。也許我這輩子沒有希望了,我快見上帝了,也許你們有希望。按照辯證法,生命總是有限的。

斯諾:我看主席的身體很健康。

毛澤東:我準備了好多次,就是不死,有什麼辦法!多少次好像快死了,包括你說的戰爭中的危險,把我身邊的衛士炸死,血濺到我身上,可是炸彈就是沒有打到我。

斯諾:在延安時?

毛澤東:好多次。在長征路上也有一次,過了大渡河,遇上飛機轟炸,把我的衛士炸死,這次血倒沒有濺到我身上。

……

斯諾:現在中國條件不同了,下一代將怎樣?

毛澤東:我也不知道,那是下一代的事。誰知道下一代幹些什麼事,無非是幾種可能:一是把革命繼續發展;一是否定革命,幹壞事,跟帝國主義講和,把蔣介石接到大陸上來,……你問我的意見,我當然不希望出現反革命。將來的事由將來的人決定。從長遠來看,將來的人要比我們聰明。

斯諾在他的報道中說,毛澤東講到這裡的時候,頭深深地往後仰過去,眼睛半開半合,彷彿沉湎到他自己的內心世界里去了。那是個別人難以體會的世界,不知多大,不知多深,不知多玄妙。他或許把自己放到了整個人類的歷史長河中來定位了,於是,說出讓斯諾驚訝的話來:從現在起1000年之後,所有我們這些人,甚至包括馬克思、恩格斯和列寧都在內,大概會顯得相當可笑吧。

斯諾把毛澤東談論自己死亡的內容,也公開發表了。到1970年他重來中國的時候,斯諾說:「有幾個朋友向我指出,那些話,特別是關於見上帝的話,可能是有意迷惑那些希望毛澤東早死的人。」

傳這個話的人,不知是被授意的,還是自作主張。如果說毛澤東在1965年就覺得有人希望他早死,由此說自己就要去上帝來迷惑,那也太玄乎了,也把毛澤東看得太世故春秋了。

不錯,「文革」發動前後,毛澤東的身體始終是重大的政治問題。但對毛澤東自己的內心感受來說,他想得更多的,是對身後中國命運的憂慮,但他又無能為力地嘆惜,更由此體會到無論如何「偉大英明」的一生,都無法超越生死規律。

於是,在和斯諾談話20天後,毛澤東在給青年時代的朋友周世釗的信中,是那樣直率地感嘆:

我已經衰落得多了,如之何?如之何?   這兩個問號,傳達出多少心事啊!

在他生命的最後一段歲月里,他似乎體會到個人意志和政治鬥爭所能達到的界限。1972年接見尼克松時,後者說他讀了毛的詩詞和講話后,知道毛澤東是一個思想深刻的哲學家,並認為毛澤東的作品「感動了全國,改變了世界」。毛澤東絕不是敷衍地回答:「沒有改變世界,只改變了北京附近的幾個地方。」197311月,澳大利亞總理威特蘭來訪時,很想知道毛澤東對中國未來的組織結構的看法。毛澤東謝絕了這個未來的話題,而引向自己的生命,說:周恩來和我都看不到中國革命結束了。

毛澤東強烈地意識到了自己的生命界限,進入70年代以後,他多次談起自己要去見馬克思見上帝了:

我今年82了,快不行了,靠你們了……上帝請我喝酒。

這是1975418日對來訪的金日成說的話。雖機趣如昔,但一代偉人從未有過的悲涼畢竟溢於言表。

這年516日早上,女醫生小李來到躺卧在病床上的毛澤東身旁。說了幾句話,毛澤東便說:「上帝也許要發請帖請我去,你要不來看我,我恐怕再也看不見你了。」小李臨走時,毛澤東送給她兩句話:「風雲帳下奇兒在,鼓角燈前老淚多。」又解釋:後面一句,「就是我此時此刻的心情!

須知,九年前的這天,以著名的《五·一六通知》為標誌,「文革」烈火正式點燃。那時,毛澤東豪邁揮就了他的大字報——《炮打司令部》。

面對美人遲暮的襲擊,毛澤東有自己的承受方式和表達方式。

他找人來替他讀書,說古論今,自覺不自覺地向身邊的工作人員敞開那並不隨意打開的心扉,流露出一些真情,一種「如之何,如之何」的生命感受。

在鄧小平大刀闊斧搞整頓的1975年 那個夏天,毛澤東讓蘆荻給他讀王粲的《登樓賦》。王粲這篇賦寫於他建安十三年歸附曹操之前,當時在荊州避難,一無建樹。本想登樓望景以解憂愁,勾起的卻是 長年流離,歸鄉無路,報國無門的濃愁深悲。全文風格,沉鬱悲涼。毛澤東聽后評價說:這篇賦好,作者抒發了他擁護統一和願為統一事業作貢獻的思想,但也含有 故土之思。在分析這后一方面的思想感情時,毛澤東接著發揮說:人對自己的童年,自己的故鄉,過去的朋侶,感情總是很深的,很難忘記的,到老年就更容易回 憶、懷念這些。如此千載幽幽的情思,在毛澤東凱歌行進的時候,是較少流露的。但是在病魔纏身的遲暮之年,卻直率地談文縱情,評人論己了。因為王粲寫《登樓 賦》時,才30歲左右,自然說不上「到老年更容易回憶……」。

這年,他又讓人給他念庾信的《枯樹賦》。開始,他靜靜地聽著,面部沒有任何錶情。猛然間,他聲音微弱地苦吟起來:「此樹婆娑,生意盡矣!至如白鹿貞松,青牛文梓,根柢盤魄,山崖表裡。桂何事而銷亡?桐何為而半死?……昔年種柳,依依漢南;今看搖落,凄愴江潭。樹猶如此,人何以堪!」神志的極度清醒,腦細胞的極度活躍,與軀體的衰老形成了極大的矛盾。憂患殊深之外,又添老病無奈之情。庾信的《枯樹賦》抒發的是英雄暮年的凄涼情感,反映的是一種在自然規律面前無可奈何的失落心態。

這年101日國慶節那天,在外面的世界敲鑼打鼓歡慶節日的時刻,毛澤東卻同工作人員孟錦雲談起了賈誼的《鳥賦》,說自己已讀過十幾遍,「還想讀,文章不長,可意境不俗」。

這是一篇什麼樣的作品呢?賈 誼失意時,被貶為長沙王傅。有一天,有一隻鳥飛進他的屋子,賈誼見后,黯然神傷,因為這鳥像鴉,屬不祥之鳥。加之長沙潮濕,賈誼體弱多病,於是覺得自己活 不長了,便憂傷地提起筆,寫了這篇《鳥賦》。文中例舉許多強盛一世的人物,都有衰變結束的時候,以其說明「命不可說兮,孰知其報」,「天不可預慮兮,道不 可預謀」的憂患,同時也表達了「萬物變化兮,固無休息」,「化為異物兮,又何足患」的通達樂觀。

毛澤東從中受到什麼啟發呢?他對孟錦雲說得很明白:「不少人就是想不開這個道理,人無百年壽,常有千年憂,一天到晚想那些辦不到的事,連辦得到的事也耽誤了。秦皇、漢武都想長生不老,到頭來,落得個『萬里長城今猶在,不見當年秦始皇』。」

真是人事無常呵!隨它去呢,能做什麼就做什麼吧!

是呵,他太疲倦了。許多事情,對他來說,已然是力不從心了。

但是,毛澤東畢竟是毛澤東。

他心裡並沒有停止歌唱,革命家的心不甘。

二、晚年心事

對死亡本身,毛澤東或許是樂觀無慮的。可對死亡的政治效果,他則比誰都焦慮萬分,憂長患遠。

毛澤東說過:「真正單純的樂神,從來沒有過。每一個人都是憂患與生俱來的。」在他的晚年,這種與生俱來的憂患則染上了特定的含義。從宏觀上講,他擔心「黨變修」、「國變色」。他一生矢志而執著地追求、信仰和捍衛馬克思主義的純潔性,他感到目前國際上100多個共產黨,真正搞馬克思主義的不多;而中國黨內懂得馬克思主義的也不多,如果有200個幹部真正理解馬克思主義就好了。不唯如此,他甚至感到黨內已著著實實滋生出一個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滋長著一條修正主義路線,他親手建造和無數先烈用生命換來的紅色江山面臨毀於一旦的危險。還有什麼事情能像這個問題引發毛澤東的無比憂患呢?

於是,他果斷地發動了「文化大革命」。在73歲高齡開始他人生的最後一搏。

他此時的心境,猶如在19666月 寫的《七律·有所思》中所說的,一方面是「青松怒向蒼天發」的豪氣張揚,一方面是「憑欄靜聽瀟瀟雨」的深切沉思。其實,這時的毛澤東已經少了些挑戰——戰 而勝之的高度自信。當他晚年在領袖與群眾的關係上陷入了理性追求和實踐心態的嚴重分裂時,他多少感受到現實進程同他的氣質、抱負之間的強烈反差,他的內心 深處開始被孤獨感侵蝕。19667月,當億萬群眾詠誦著他過去的名句「群眾是真正的英雄」,開始造反的時候,他卻在給江青的信中感嘆:「世無英雄,遂使豎子成名」,「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偉人的謙遜、捨我其誰的自負氣概和四顧少知音也少對手的悲哀渾然融為一體了。         他的心境變了。

而且,他意識到,搞了這麼多年的建設,仍然沒有把中國從貧困中拖出來。當初建國,搞各種運動,目的不就是發展生產力么?結果怎麼事與願違呢?

1974525日,毛澤東會見英國前首相希思,說起了他們共同的朋友尼克松。毛澤東希望希思幫一幫尼克松,讓他渡過「水門事件」這個難關。又說:「他也有缺點。」作為政治家,希思自有其機敏和圓厚,緊接著說:「我們都有缺點。」

毛澤東把話題引向了自己:「我的缺點更大呢!八億人口要飯吃,工業又不發達。不能吹中國怎麼樣。你們英國還可以吹一下。你們算髮達國家,我們是不發達國家。要看他們年輕的這一輩怎麼樣。我已經接了上帝的請帖,要我去訪問上帝。」

希思說他對毛澤東講的很感興趣,並認為中國的農業發展了,工業正開始發展,想知道「主席是如何鼓舞了七億多人民團結一致這樣工作的」,毛澤東只說了一句「說來話長」,就把話題轉向英國幫助中國的問題上去了。

81歲的毛澤東,歷經八年「文革」的毛澤東,看來已無意談中國的輝煌,也無意談自己的輝煌了,更何況,是在西方發達國家的客人面前。

值 得一提的是,復出不久的鄧小平當時也在座陪見。當毛澤東說自己接到了上帝的請帖,中國的未來,「要看他們年輕的這一輩怎麼樣」時,無疑是指的鄧小平。說到 香港問題,毛澤東講:「到時候怎麼辦,我們再商量。是年輕一代人的事情了。」有傳記作品講,說這個話的時候,毛澤東還用手指了指鄧小平。雖為想象之辭,如 此理解,倒也無不可。

「忽憶劉亭長,蒼涼唱大風。」葉劍英元帥50年代寫下的這一微妙的詩句,在這個時候似乎頗具啟發含義。

這位在晚年擊築陳歌:「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的劉邦劉亭長,是指誰呢?

80年代,葉帥身邊的工作人員為他編輯詩集時,曾當面請教,不料,葉帥毫不遲疑地回答了三個字——「毛澤東!

「劉亭長」需要猛士守四方。毛澤東需要有人把紅旗打下去。

於是,他開始有計劃地考慮和安排中國的未來,選擇身後的接班人。

起初,他選擇的是林彪。多病體虛、怕風怕光的林彪卻不願久等,迫不及待地要背後下手、早日登台。

「林彪事件」后,身心遭受沉重打擊的毛澤東,一下子老了許多,又不得不面臨又一次艱難的選擇。

「林彪事件」也讓許多有識之人驚醒起來,對「文革」有了懷疑。

毛澤東深切了解到這一事業後繼乏人,並憑著他極為敏銳、強健的政治直覺,感受到在一片「文化大革命萬歲」的口號聲中,有一股深沉有力、十分使人擔憂的潛流在涌動、回潮。         他加快了選擇,而且是多種的選擇。

他仍是那樣敏銳地把握著政局的發展:王洪文從上海調中央來了,華國鋒從湖南調中央來了,鄧小平也從江西回到中央來了,並主持日常工作。旋即,對「四人幫」的批評也提出來了……這一切,似乎暗含著毛澤東安排日後大事的預兆和匠心。

生理的進而也是政治實踐的生命越是接近極限,似乎反過來更激發他的意志力量;儒家為扶大道而知其不可而為之的精神似乎以一種新的形式在他的身上復現。            有幾個非常精彩的細節。

197382日。毛澤東青年時代的好朋友、新民學會會員李振翩同夫人湯漢志,從美國回大陸探親。毛澤東接見了他們。

李振翩是位醫生,很關心毛澤東的健康。出於職業習慣,他勸毛澤東減少讀書。

毛澤東回答:「我現在橫豎不看了。比如……」

這「比如」之後,卻是讓身旁的王海容給他一本打開的草書字帖過來。王海容遞給了他,毛澤東很自信地說:「這樣的字我就看得清。」

為了證明這一點,他開始讀:「《琵琶行》,這是……」開了頭,他沒有說下去。         片刻沉默。

湯漢志看出,毛澤東不一定能立刻認清這本草書字帖的內容,試探著問:「是不是戴眼鏡好?

毛澤東果斷乾脆:「不!」他堅信自己看得清。

李振翩有意把話插開,說:「我們到延安去看了。」湯漢志會意,補充說:「他們說主席從前住在窯洞里,辦公的地方點的是油燈,我們都看到了。」

毛澤東仍不搭腔,低頭認真地辨認著,他非要認出來不可。

他終於認出來了:「嗯,這是明朝人董其昌學懷素的幾筆草書。懷素是唐朝的和尚,河南人……」

他終於證實了自己,滿足了自信。

這看起來是小事,卻深深地反映出毛澤東的性格——絕不服輸,相信自己的意志力;永遠挑戰,包括向自然的生理規律挑戰!

1973年 開十大的時候,面對歡呼的十大代表們,他已經不能從椅子上站起來了,不得不以目送代表們退場的方式,讓大家先走,自己最後讓人扶著離開,還說:「你們不 走,我也不好走。」為什麼呢,他要在信仰他的人面前保持一種健康的姿態,這無疑是政治的需要,也是他一生從不服輸的心理折射。

197410月,詩人袁水拍在給江青的信中談及對毛澤東「暮色蒼茫看勁松,亂雲飛渡仍從容」詩句的理解,說不知是「松」從容,還是「雲」從容。毛澤東在答覆中毫不猶豫地說:「是雲從容。」還不無所指地補充一句:「我喜歡亂雲。」

他總是焦渴地期待著激烈的場面,以驅除難以揮去的憂患。

1975年底,毛澤東讓已經逐漸受到攻擊的鄧小平主持起草一個決定,一個肯定「文化大革命」的決定,甚至說三七開也可以。但鄧小平拒絕了,理由是:對「文革」過程不大了解,「我是桃花源中人,不知有漢,遑論魏晉」。不久,一場「批鄧、反擊右傾翻案風」的運動開始了。

但毛澤東還是不得不把自己的憂患連同接力棒,交給了自己選定的接班人。19766月,毛澤東病情加重的時刻,召見了華國鋒、王洪文、張春橋等人,對他們作了重要講話。

他 說:「我一生幹了兩件事。一是與蔣介石鬥了那麼幾十年,把他趕到那麼幾個海島上去了。抗戰八年,把日本人請回了老家。打進北京,總算進了紫禁城。對這些事 持異議的人不多,只有那麼幾個人,在我耳邊嘰嘰喳喳,無非是讓我及早收回那幾個海島罷了。另一件事你們知道,就是發動『文化大革命』。這事擁護的人不多, 反對的人不少。這兩件事沒有完,這筆遺產得交給下一代。和平交不成就動蕩中交,搞得不好後代怎麼辦,就得腥風血雨了。你們怎麼辦,只有天知道。」

他訴說衷腸,但已沒有多少把握了,「只有天知道」。

他說他一生做了兩件大事,自然也是極而言之。因為他一生當然不只是幹了這兩件大事。他這樣概括,恰好反映出他晚年太重、太大、太難的心事——對他發動和領導的「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特別的看重,也特別的憂慮,特別的不放心。

開 國,是眾所周知的事實,也是無所疑義的成功。所以他說得很輕,反而見出他的自信:無非是把蔣介石趕到一群海島上去了,把日本人趕回老家去了。說到第二件 事,心境就明顯不一樣了。他的潛台詞大概是:打江山易,守江山難吧。他搞「文革」,正是為了「守江山」,用正規的表述,是「鞏固政權」。

可是,偏偏是他特別看重的這件大事,「擁護的人不多,反對的人不少」,怎能不讓他特別揪心呢?

這 倒也看出,儘管已經苦於來日不多,行將去「見馬克思」,儘管當時公開否定「文革」的人幾近罕見,儘管響徹他耳邊的聲音,顯擺他眼前的文字,仍是「偉大的無 產階級文化大革命萬歲」和「把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進行到底」,但在他的感覺里,在他的觀察中,還是敏銳地發現,有不少人實際上是反對的。這可以有三個解 釋:(一)把「文革」視為他晚年要做並一定要做成功的第一大事情,所以在對待它的問題上,尤其敏感;(二)對「文革」的命運如何,包括「文革」正確與否, 他彷彿少了些過去的信心,也就是說,對「文革」並沒有帶來期望的效果,甚至有不少負效應這一點,他多多少少有所意識。(三)他所指的反對的人,恐怕不是一 般的群眾,很可能是指黨內的高級幹部。如果我們知道,他說這些話的時候,正是全國大張旗鼓地「批鄧、反擊右傾翻案風」的時候,而且鄧小平曾是他請出來苦撐 危局的人,是他付以重託的人。結果連鄧小平都在實踐中逐步地糾正「文革」的錯誤,乃至慢慢地走向對「文革」的全面否定,毛澤東所指的反對的人,自然就是黨 內的高級幹部了。

但是,無論如何,他還是要把「文革」進行到底的,他堅信儘管它有這樣或那樣的毛病,為江山命運計,他都無法容忍誰對它否定,因此,他是反對那些「反對文革」的人的。可是,畢竟來日無多了,自己身後,「文革」怎樣?誰能把「文革」堅持下去?誰來接班?自己能把握交接班嗎?是和平的方式還是腥風血雨?——「只有天知道!

在後來的實際行動中,華國鋒按毛澤東生前願望,同葉劍英、李先念一起解決了「四人幫」的問題,避免了「腥風血雨」。同時,他也繼承了毛澤東在「文革」期間的「左」傾錯誤,執行「兩個凡是」方針,因而犯有錯誤。                這是后話。

卻說1976年,是中國舊曆龍年。本應騰飛大順,可對中華民族來說,卻是災難深重的一年。天災人禍,頻頻降臨。周恩來,朱德兩位毛澤東的親密朋友,相繼逝世;唐山大地震……     神州震蕩,大地哀鳴。

湊巧的是,這年38日,東北方向吉林地區,降落了一次世界歷史上罕見的隕石雨。其中最大的三塊隕石向西偏南方向飛落,最大的一塊重量為1770公斤。        工 作人員為毛澤東讀完這則新華社電訊,他沉默不語,走到窗前,遙望天空,禁不住對工作人員說:「中國有一派學說,叫天人感應。……天搖地動,天上掉下大石 頭,就是要死人哩。《三國演義》里的諸葛亮、趙雲死時,都掉過石頭,折過旗杆。大人物,名人,真是與眾不同,死都死得有聲有色,不同凡響噢!」       工作人員說這是迷信。毛澤東沉思道:「古人為什麼要編造這些呢?

是啊,誰能說得清毛澤東此時此刻的感觸和心境呢?

兩千多年前,另一位對中華民族發生過深遠影響的偉人——孔夫子,老病纏身的時候,拄著拐杖,步出蓬門,看見太陽落山,染紅西天一片,禁不住漫聲嘆息——       「哲人其萎乎?!

(本文選自《毛澤東之魂》 陳晉著 東方出版社2014 )

  《毛 澤東與文藝傳統》、《毛澤東的文化性格》、《毛澤東之魂》三本書是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副主任、毛澤東研究專家陳晉的系列作品。這三本書分別從文化、個性及 人生際遇等方面研究和體悟毛澤東。今天看來,沿這樣的途徑去走近領袖是十分必要的——毛澤東能夠領導和創造如此大的歷史功業,並影響至今,必然有文化、個 性和際遇上的種種原因。東方出版社集結出版,一段段獨白漫語勾勒出真實的偉人組圖,供新一代讀者體味品讀,了解毛澤東的性格魅力,走進毛澤東的精神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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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評論 評論 (9 個評論)

回復 dld 2014-8-14 23:21
大限中的---毛 , 聽其言---觀其行,萬萬歲的毛,原來如此啊, 供大家參考。
回復 總裁判 2014-8-14 23:32
早就好死了,拖到那麼晚,國民經濟面臨崩潰的邊緣,整個社會迅速墮落。不死害人吶!
回復 dwqdaniel 2014-8-14 23:52
毛死了,中國人民開始吃飽飯了,毛屍被挫骨揚灰之時,就是中國人民真正步入人類文明軌道之日
回復 foxxfam 2014-8-15 00:49
毛魂散去才真正的好。臘肉搬離天安門、人人手中有選票。。。。
回復 dld 2014-8-15 05:45
總裁判: 早就好死了,拖到那麼晚,國民經濟面臨崩潰的邊緣,整個社會迅速墮落。不死害人吶!
總裁說得對:

現在中國問題的總根子

就是毛的陰魂餘孽---妖霧又重來 !

謝謝!
回復 dld 2014-8-15 05:52
dwqdaniel: 毛死了,中國人民開始吃飽飯了,毛屍被挫骨揚灰之時,就是中國人民真正步入人類文明軌道之日
鄧小平的功績就在於:

輕而易舉的破除了毛的治國無能---

毛 寧死讓所有人下地獄!

改革開放---是不是充分證明:

美好生活---絕不能靠毛思想,這就是真理!
回復 dld 2014-8-15 05:56
foxxfam: 毛魂散去才真正的好。臘肉搬離天安門、人人手中有選票。。。。
我就不明白:

改革開放30年,不提毛好好的,

為什麼--- 習--- 非要拜鬼---折騰中國人民???
回復 dld 2014-8-15 12:18
我同意解濱的觀點。

鄧小平的評價是要拿毛賊反襯出來的!

兩人好好比比,真會嚇你一大跳......
回復 dld 2014-8-16 14:09
98說得實實在在---鄧比毛強萬倍。

今天的中國應該感謝鄧否定了毛,

華國鋒 汪東興之流就實在沒價值了。

禍國殃民毛,萬惡之源毛,刮毛一身輕,還我中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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