倍可親

病房故事:哭哭笑笑告別2019 (作者:嫣蝶, 授權轉發)

作者:前兆  於 2020-1-4 22:00 發表於 最熱鬧的華人社交網路--貝殼村

通用分類:原創文學|已有12評論

關鍵詞:新年

病房故事:哭哭笑笑告別2019 (作者:嫣蝶, 授權轉發)

 


周一早上,當我按下最後一個鍵,Send!站起身來,牆上時鐘已指向九點零六分。離正常下班時間整整晚了96分鐘。周日,因著Morning shift沒有Charge 我也幫到1050分。步出病房,一路有好多熟人打招呼,晚上回來嗎?我連講話的力氣都已經沒了,一個擺手輕輕揮別病房,心裡甩下一句狠話,誰要是今晚再回來除非有Mental problem.

 

有同事過來和我擁抱,明年見!噢,2019年的病房工作我就算做完了,再回來是2020年了。突然感覺有些奇怪,為什麼自己日夜工作的病房一點都不留戀,為什麼現在這麼想趕快逃離病房?這剛剛回去的周末三天不就是整個一年的病房縮影嗎?

 

周日接班時,一跨進病房,一片狼藉。剛剛結束的call code assist 由急診室護士、呼吸治療師、床位協調員和床位接送員推著咕吱咕吱的gurney bed,一幫人簇擁著把18床的病人家屬送往急診室。醫院code assist是專門為非院內病人為尋求緊急醫療救助而設計的。

 

79歲的老太太來看往84歲出血性腦中風的老先生,突然一陣旋暈倒下,把頭撞在洗手盆上,鮮血直流。原本出血性腦中風的病人,一受驚嚇,馬上全身抽搐癲癇發作,code Rapid response 又響起。一個房間二個code同時進行,其他房間call lightsstation phone ring, cardiac monitor叮咚,叮咚,此起彼伏,正值交接班的時候,這種熱鬧奏成病房很特殊的交響曲。

 

35分鐘后精疲力盡的早班charge Cisco phon往我手裡一塞,今天整個一天就像無頭蒼蠅飛來飛去,頭痛,無法給你交班了。

理解,理解,趕快回家吧。我剛接過電話,一邊用酒精擦著,一邊電話已經響起了。

我要給你病人。床位協調員永遠沒有協商的口氣。

你必須等著,這是晚上接班四十分鐘來第6個新病人了。我環顧著這麼雜亂無章的station.

急診室太飽和了,我要你幫忙。床位協調員憋屈著嗓音。

我也請你hold,讓病房先穩定一下。何況今天病房不但缺護士,缺助理,還缺秘書,床位接送員呢。

這樣的互動當然大家不會很愉快,今晚註定病房無眠。

 

一關上電話,那邊MRI又打過來了,請把你們的23床病人送下來做顱腦核磁共振檢查,不要忘記帶上clarification form

我開始找Transporter,對了,剛從急診室回來的奧利弗,不正在幫忙另一個unit送病人回家嗎?

 

那邊,S護士找我,「15床家屬不滿意早班醫院的服務,找你解決問題。早上給S交班的是J護士 15床住著Neutropenia (嗜中性白血球低下症)病人已經十多天了。74歲的G老太胰腺癌伴肝轉移,只三次化療已完全把她打跨。原本嬌小的老太太腹瀉把她那張小臉削瘦的只剩下畫著的二個黑眼眶,圓圓地瞪著人。全血細胞急速減低,已經輸過四袋全血糾正貧血,而白細胞只有0.50.7 ×10^ 9/L,血小板更是低的驗血報告上注著「decrease」,連數字都出不來,基本每天輸一袋血小板。病人發熱無力、心悸頭暈、四肢疼痛,完全沒有抵抗力。門外貼著每個進房間的人都要戴口罩和手套。

 

陪在床邊是G老太唯一的女兒。但是她一直非常support 和友好。現在要把我叫到房間,我知道事不小可。推開老太的門,女兒滿腹怨氣,如發機關槍,噠噠噠爆發了。

 

一怨,我打鈴一個半小時,沒人來看病人。現在我媽的手腫到這種程度,我已經照相了,要把你們告到住院部去。

二怨,我媽要上廁所打鈴兩個小時都沒人來幫忙。

三怨,這垃圾桶滿了,沒人收拾。已經叫了三個多小時了,都沒人來打掃。

怨、怨、怨,這怒氣是可以升級的,從一個半小時一下就升到了三個小時。

 

我馬上給病人和家屬陪禮道歉,一手把垃圾桶拉到門外,一邊打電話給Housekeeper;又幫病人腫脹的手上了熱敷抬高;我提出是否讓我看看另一隻手,讓我紮上新針病人可以繼續Albumin滴注。女兒馬上保護性地,

不,你現在不能碰我媽,她現在太痛了。

我在房間white care board,當晚的primary 護士下面,寫上了大大的Charge 電話及自己的名字。從現在起我保證,如果護士沒時間來看你,打我的電話我會來。

 

半小時后,我再去看病人,拉圾已經清潔了,又給病人換了熱敷。G老太的女兒允許我在她另外一個手上扎了新針,病人和女兒破涕為笑。

處理這樣的病人,行動和交流一樣重要。

 

與此同時,還是S護士又在24床大喊大叫,我要你來,我要你趕快回來。又是火急火燎召喚。

我推開門,S躲在高高的房簾后,打開了Tele Box,我立刻驚訝地捂住了嘴巴。整個Tele Box沾滿了血。趕快檢查病人,倒是身上乾乾淨淨的,竟沒見一處出血點。對Tele box 和板塊電池進行了深度清潔,可是box的敏感器已經蘸滿了血跡,無法清潔,居然還能工作。早上給S交班的又是J護士。

 

24床是一個69歲腹膜透析的病人,摔了一跤,右髖處血腫,在急診做過血腫aspiration,白天病人還輸過兩袋血。我們都想象不出這個血是怎麼滲透到box裡面的?血腫處滲出?輸血時遺漏?這事只有J自己知道。現在她下班了,只有等她回來解釋吧。

這個床位現在只能blockM/S了。

工作本不易,遇上豬對友,麻煩不找自來。

 

而此時,我自己已經被traveler bed control 告到Nursing Supervisor 那裡,罪名:拒收病人。

包公,我冤枉啊!每次Bed control打電話來,我都接聽,讓她等一下我在處理問題。人家振振有詞,一個小時Charge 不給床位,我就有權可以告你,我是對事不對人。壓力,每個人都有壓力。幸虧我和Supervisor是一個戰壕里的神隊友,她說,沒事,我知道你。

 

晚上九點半,從huddle回來,我開始查房。

20床,男性,T53歲,吸入性肺炎。床上躺著呼吸急促,四肢綣縮,眼睛明顯一大一小,頭髮烏黑,皮膚光滑晰白,配著一張似笑非笑的面孔,他不會說話。很容易使人聯想到他是一種先天性腦癱的病人。但是他的病史里既沒有Down syndrome,也沒有 Cerebral palsy,卻有一行這樣觸目驚心的診斷:Profound intellectual disability;Aunt『s boyfriend sexually assaulted him-suicide behavior.

 

T,完全看不出他的年齡,也許從他身心受傷害的那天起,就再也不會變老。可是陪在T身邊的母親瘦小又乾癟,明顯駝背,額上皺紋縱橫,滿頭銀絲,住著拐杖,卻心直口快,侃侃而談,她剛剛過了73歲。

T從小是一個非常健康活潑的男孩,長得健碩又陽光,是學校棒球隊的隊長。15歲那年被自己妹妹的男朋友糟蹋了。生性好強的T把自己掛在浴室里,等家人發現時口吐白沫,完全不省人事。命是救活了,從此以後腦癱,不會言語,靠胃管營養。母親從他腦癱的那天起,年復一年,每天跑護理院,整整38年了,可以看出病人得到非常精心的照顧。身上沒有一點褥瘡,營養良好,皮膚光亮而富有彈性。母親堅信,兒子只認得她一個人。那時母親除了每天要跑護理院,還要去追殺豬,那頭糟蹋了自己兒子的豬。可是不久那頭豬酗酒就被車撞死了。

那您只有T一個孩子嗎?孩子的爸爸呢?我忍不住問。

這是另一頭豬,我要殺的。母親憤憤不平道。

在她忙著照顧病態的孩子,醫院工作兩頭跑的時候。自己的丈夫-T的父親和這個妹妹私奔了。我精力有限,找不到他們,但是不久就知道T的父親,那頭豬也得病死了。

當人們都在積极參与me too運動,譴責性侵犯與性騷擾行為時,又有多少人在追豬,殺豬呢。

 

但照顧T並非是件容易的工作,護士們必須輪換,否則很容易被這個媽媽搞瘋。給T打靜脈針,皮膚一定要放麻醉劑。胃管的Formula是她自己帶來的,Bolus feeding 前要放在微波爐里打115秒,太長太短時間都不行,沖洗胃管必須是蒸餾水。幾乎每半小時就要讓護士幫他吸痰;每4小時要給T摳肛門,看看有沒有大便堵住;每兩個小時翻身是醫院規定的,期間還要不斷地打鈴讓護士看看他有沒有尿濕。護士要給T放一個Condom catheter,老太太拒絕了,不能損傷雞雞。然後不斷地摸著兒子的臉,我的寶貝,我親愛的。誰進了20床都別想馬上出來,老太太會給你很多護理教育和講很多故事。

我只能說,這老太太護理經驗太豐富了,還有這可憐的人需要Attention.

 

17M49歲。新診斷的肝癌病人,幾天內肝功能指標急驟變壞,甲胎蛋白飆升,腹水轉移。一個月前,他因Hepatitis C 肝硬化,剛剛開始

immunosuppressive agent(免疫抑製劑),在CellCept上,準備接受肝移植。

 

61寸的M,會在病房裡走來走去。看上去身材魁梧,雙臂滿是怪獸刺青。不打開他的病歷沒人會知道是肝癌轉移。他已經是第三次來Nursing station問病房的探房時間。

「Open Unit.」我仍然這樣回答。但是我注意到,兩天來,他沒有一個探訪者。也許此時他感到非常寂寞,他註定要在醫院裡跨年。對他的治療計劃是,周二,如果有床位他會轉到KP另一家醫院,在特定的Hepatology下治療;退一步找不到肝病學家就會在Hemo/oncology 下治療,也許他會很不幸,任何治療都不適合,只能 Comfort care.這些醫生都跟M談過了。

這個在病房裡度過的新年,無疑就是他生命里最後一次跨年了。

 

周六,午夜剛過,護士B要去休息,把她的Cisco phone 交到我手上。只幾分鐘,突然一陣Cardiac monitor急鳴,B護士的病人,32床的病人心律就像乘了雲霄飛車一直往下掉,等我到了床邊一看,病人已經沒了知覺、沒了呼吸,沒了脈博,我趕緊按下牆上的Call code blue  ,立即給病人做心肺復甦術。32床的S,因體重增加,呼吸困難,全身浮腫,以Anasarca入院。她在利尿劑的滴註上,小便似乎出不來。在我巡房的時候,S還有說有笑,說自己脖子短,呼吸困難。她的脖子真的很短,頭和肩胛間幾乎沒有連接距離,硬生生地把一個叫頸部的身體部位擠走了。現在給氣管插管術造成了很大的難度。還有在這個節骨眼上,她的腫脹的四肢似大象腿,我試圖給她再開一條新的靜脈,卻無論如何都無法成功。我大呼,大家請小心,她只有一條line,千萬不能碰壞了。這個Code Blue 整整搶救了35分鐘,5支腎上腺素,3支碳酸氫鈉,二次電擊,總算把她的生命從鬼門關里拉了回來。接下來要給S緊急血液透析洗腎。病房裡的人,常常前一分鐘還談笑風生,下一分鐘就要call code blue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凌晨三點十五分,以癲癇中風待排29床,68歲的R,突然踝露著全身,從床上跳起來,高頭大馬的他,拔光了身上的監護儀,扔掉了氧氣管,站起身來要扳倒床頭的日光燈,然後步態蹣跚對Bedside矮小的護理Sitter,就像老鷹捉小雞那樣撲了過來,地上都是一坨一坨的大便。只聽到一聲聲尖叫,床位護士和護理節節敗退。

關門,頂門。我大喝一聲,大家逃出房間,伸出胳膊頂著房門。我第一概念就是不能讓R逃出來,我們要學會保護自己。他在裡面做什麼就由不得我們了。同時我按下了Nursing station code gray ,這是尋求緊急保衛救援的警鈴。6個醫院的警衛,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跑來,敲門沒反應,再把門輕輕打開,這會R將了我們一軍,把自己反鎖在廁所里。很久,很久,6個警衛一起衝進去,把R放在Four points restraints上(手腳都綁上了),打過鎮靜劑后,R的戰鬥力緩緩削弱。然後開始給他鬆綁。當床位護士給R的太太打電話時,她一點也不感到驚訝。本來好好的一個人,最近幾天在家裡也經常發生這樣的事,不過家屬非常配合,馬上就跑到醫院來了。其實,R的各項檢查並不像中風,他的手腳一直在抽搐,即使打了抗癲癇的葯和鎮靜劑,也是沒有停止過抽搐。腦電圖並沒有異常波,雖然沒有發燒,白分不高,醫生認為最大的可能還是感染。但因為病人一直不配合,沒法做脊柱穿刺腦脊液檢查,再接下來就是尋求精神科會診。

病房裡各種病症無奇不有,並不是每一種疾病都會有明確的診斷結果或能治療的。

 

下面講講病房裡輕鬆的病例。

 

周五,12床住著83L,右腿蜂窩織炎病人。他特別喜歡打鈴,用L的話說每次我看見女護士離開病房,看看她們是否喜歡關門?他的結論當然是女護士不喜歡關門。然後他看見晚上的床位護士,穿了一件白色的工作服,大肆讚揚,護士就應該是白天穿黑的,晚上穿白的工作服,才比較專業。護士們在背後罵他神經病。

他常常會責問床位護士,為什麼我打鈴,你不馬上來?

我在另一個房間給別的病人發葯呀。」L的床位護士耐心解釋道。

那就是我不重要,別人比較重要。」L追根究底。

我照顧的所有的病人都很重要。床位護士也跟他打起了官腔。

但是不管怎麼樣,我的身邊一定要有護士。」L強勢道。

要抱怨嗎?你可以到醫院的住院部去告啊?床位護士無可奈何。

這不是抱怨,這是叫交流。我是說你看一個病人到另一個病人之間的gap是多少?說著L還伸出拇指和食指比了一下間距。

我昏,這個間距我能量嗎?誰給我gap了?我要吸口氣機會都沒有,分分秒秒被你叫到床邊。出得病房床位護士沒好氣地又是一句,神經病!

 

 

終於病房裡來了一個roommate1379C,腔隙性中風病人。C明明是 ,awake的病人,可是做神經系統檢查,你讓他舉起右手,他舉起左手;你讓他抬起左腿,他抬起右腿。床位護士又指著他的左胳膊,左邊還是右邊?右邊。其他的問題,C都對答如流,就是左右總是相反。這真的很奇怪!

12床的L憋不住了,兄弟,你以前是做什麼工作的?

噢,在做巡警以前,我當過水兵,長年的marine生涯養成了看什麼都是鏡影的關係。」C合盤倒出。

看,你們護士檢查病人要先問從什麼職業開始。」L沾沾自喜。

 

然後倆人從高中又談到了喜歡吃什麼。這時熱情的L遞過一張明天的菜單給C,告訴他哪一道菜是醫院比較好的。

「No」C把右手一擺,你摸過的餐單我不要。

倆個白人男人就這麼有一搭沒一搭地在病房裡閑聊著。倒是把床位護士解放了出來。

 

這期間我院的一位菜鳥醫生至少打過三通電話到我的手機上,要找charge護士論理,靜脈打不上,護士為什麼要打電話給我要求打腳上?我知道,這是一個全身皮膚硬化,用超聲波都很難扎針的病人。多麼普通的問題啊,感染啊!他又一連問了三遍為什麼?

我說,醫生你沒有感覺很舒服回答這個問題,完全可以不給醫囑。我讓床位護士寫上no IV access,不予靜脈給抗生素。

然後,菜鳥醫生又來電了,白天病人鉀低,為什麼護士不給葯,現在要來問我?唉,每人都有疏忽的時候,現在發現問題就必須得糾正啊。

沒幾分鐘,菜鳥醫生又來抱怨了,對一個不了解病人的on call 醫生,護士為什麼要問我,病人的Cardizem(一個降心率的葯)drip要不要繼續?

醫囑是固定的,當病人有情況變化時,當然要隨時通知醫生更改醫囑啊。

這回輪到我出擊為什麼了,醫生你什麼責任都不能擔,你為什麼要拿這個On call doctor 位置啊。我當然知道怎麼做,但我必須有醫生的醫囑。

這三個回合后,我給這個菜鳥醫生起了個名字「 uncomfortable Doctor"哈。。。

 

病房是社會的縮影,每天每夜,病房裡有許許多多形形色色的故事。

 

這剛剛過去的周末毫不遜色。講不完的病房故事,就留到明年了,今天就此打住!

病房故事,2020年再繼續^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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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評論 評論 (12 個評論)

回復 jc0473 2020-1-5 06:27
新年快樂!!
回復 akeqin 2020-1-5 06:30
向醫生和護士致敬!
回復 前兆 2020-1-5 07:19
jc0473: 新年快樂!!
2020新年快樂!萬事如意!     
回復 前兆 2020-1-5 07:20
akeqin: 醫生和護士致敬!
2020新年快樂!萬事如意!     
回復 8288 2020-1-5 07:34
問好嫣蝶.辛苦啦
回復 前兆 2020-1-5 08:18
8288: 問好嫣蝶.辛苦啦
是呀!嫣蝶女士太辛苦了!
祝網友8288新年快樂!萬事如意!     
回復 慈林 2020-1-5 10:19
醫院這些事,天天發生,沒啥好寫。
回復 前兆 2020-1-5 11:17
慈林: 醫院這些事,天天發生,沒啥好寫。
是呀!有人喜歡看,有人就不是太喜歡!     
2020新年快樂!萬事如意!
回復 徐福男兒 2020-1-5 14:02
嫣蝶妹妹苦中作樂!
回復 善行 2020-1-5 14:29
不錯哈
回復 前兆 2020-1-5 16:10
徐福男兒: 嫣蝶妹妹苦中作樂!
形容的恰如其分!     
2020新年快樂!萬事如意!     
回復 前兆 2020-1-5 16:10
善行: 不錯哈
2020新年快樂!萬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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