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老師讀書筆記)盛可以《野蠻生長》
當億萬打了雞血的吃瓜群眾圍觀前央視主持人手撕娛樂圈一姐亢奮不已時,我兀自把盛可以這本《野蠻生長》讀完。
很難相信京城娛樂圈的太平盛世與盛可以筆下的湘粵鄉下的生態可以和諧並存在同一個國度里。
野蠻生長,應該是中國社會底層「低端人口」生存狀態的最佳寫照:像夾縫裡的野草閑花,遭逢旱澇蟲害畜牧踐踏採摘,依然頑強存活,絕大多數自生自滅,偶爾有極少數開出孱弱卻清麗的花朵。
《野蠻生長》尤其讓我意外的是,它竟敢去碰近三十年來的幾個重大雷區: 嚴打,八九學運,收容制度,非典。
著名評論家李敬澤如此評價盛可以:
"盛可以的小說有一種粗暴的力量。她幾乎是兇猛地撲向事物的本質,在這個動作中,她省略了一切華麗的細緻的表現性的因素,更直接地、不抱任何幻想地呈現了我們混亂的經驗和黑暗的靈魂。"
自負而毒舌的馮唐不吝讚賞的語氣說:"盛可以是庸俗齷齪浮躁無恥的二十世紀七十年代生人中的異數,她的存在讓後人百年以後不能將這一代人全盤總結為言語短舌和思想平胸。"
我則是一如既往地關注七零後作家在調遣漢語上的大膽嘗試。盛可以的文字修辭運用不落俗套:
「身體像一把剪刀,裁開了緞子般的水面。」
「辣椒樹像骨骼標本站立,吊著幾隻同為標本的乾癟辣椒。」
「月光有一種病入膏肓的蒼白與虛弱。」
「長堤上添了一層雪的肥肉。」
「鄉村的夏夜處女般恬靜。」
「田野是一張百歲老人的臉。」
「廣州的秋天硬梆梆的,表情和水泥地面一樣冰冷,現實覆蓋,沒什麼能撩起內心的惆悵。」
「在感情湖裡垂釣,我仍像姜太公不用彎鉤,而二十一世紀的魚,已經不像過去那麼有眼光了。所以出校門我是孤身一人,沒有雄性的胳膊可挽。」
她用的動詞鮮活靈動:
「發育后突然攢了些姿色。」(攢)
「笑聲不時濺出窗外。」(濺)
膩味了太平盛世的甜膩文字,我寧願看到像《野蠻生長》這樣的文字在文字荒原中野蠻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