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她們》是韓松落品評中港台三地女明星的娛評八卦書。
卻八卦的那麼深刻冷峻駭人,那麼一針見血,那麼惜玉憐香。
男人從惜玉憐香的菱花鏡里,看到的是自己的靈魂。韓松落雖然看似在細細品評每一位女星的前世今生,他的筆墨卻像張大千的潑墨泛化開來,筆尖離開了他的主人公,恣意地遊走在自己的思緒里,最後留下一大片發人深省的留白。例如:他談鄧麗君,會突然扯上伊麗莎白泰勒和梅艷芳,林青霞和秦漢。談三毛,最後卻是在貶馬中欣。
談蔡琴,他最後卻談到了保羅奧斯特的《幻影書》上去。談張艾嘉,他會聯想到《克萊默夫婦》,……。
沒有肉麻的吹捧或曖昧的暗戀,韓松落在遙遠的西域看東南佳麗,「香遠益清,亭亭玉立,只可遠觀,不可近瀆。」所以他的品評理性,公允,寬和,同時又透著一絲絲的冷,恍如一名解剖學教授手持利刃,對一具具美艷如花的女屍進行一絲不苟的紋理解剖。這當然不妨礙他從美的角度欣賞她們,但她們的美也不影響他對她們的骨骼,肌理,神經和器官進行有條不紊的抽絲撥繭,並時不時放下刀,拿起筆來記下科學的分析和病理判斷:
「鄧麗君:這是一個人從飽滿豐盈,到橫空出世,到消耗殆盡的過程,貌似完美的畫皮里,是千瘡百孔的荒涼。
梅艷芳:她就是這樣,一落地就是為了給風吹雨打,卻在污泥里仰望著星空,孤守伶仃,與自己鬥爭,在無法選擇的命運之中,儘可能做出自己的選擇。
狄娜:久偽,近真,久偽,即真。奇女子之奇,一切奇人之奇,都在於時間。當狄娜選擇了用什麼充填自己時,就已經選擇了未來的真實。其他的,只需要交給時間。
周天娜:勃朗寧夫人曾寫:「不是死,是愛。」為自己被愛拯救的生命驚呼,而泛濫的慾望,貌似是愛,卻原來,不是愛,是死。
張愛玲:作為作家的張愛玲,是正面的榜樣;作為人的張愛玲,是負面的榜樣。
從女人的喜怒哀樂愛恨情仇,男人依稀可以看到自己的影子。
他們看到的她們,其實也是她們看到的他們。韓松落在書中的許多頓悟,無論男女均可受益:
若干年後,我明白了,且不說愛情這種奢侈品,在任何一個領域,都是這樣,人,永遠得不到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
底色終究是底色,終會在生命激情散盡后,幽幽地浮現。
親人無法選擇,更沒有可能擺脫,即使他們再不堪。
人會由年輕到年老,會從巔峰慢慢走向谷底,最慘是硬著陸,最幸福是軟著陸。
太陽底下無新事,發生在電腦前,和發生在蘇繡的屏風前一無二致,發生在「玫瑰戰爭」,「十字軍東征」時候,和發生在南北戰爭中間,也並無區別,太空梭登了月,男男女女照舊恩恩怨怨,一點長進都不會有,人的命運永遠是改湯不改葯,人心的學習和進步永遠是蝸牛爬青藤,對人生的掌握和感悟猶如葡萄生長,剛著了一點紫色眼看成熟,一聲驚堂木,這一場戲宣告結束,下一隻蝸牛照舊從頭來過。」
讀完《他們的她們》,我明白了一個道理:
他們的她們是她們的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