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舊事（三）作妖

說話就到了反右派，先是地主李幸福回來接受「監督勞動」。當隊長的是幸福他老婆的表兄弟。也就是說李幸福的老丈母娘和隊長的母親是「一兜漿」（指同一次射精！這裡人喜歡用來形容是真的親兄弟姊妹！）的！小名叫做豎B（也搞不清楚這B兒是咋個「豎」起來的？）。而副隊長（叫塘沿兒上。是因為他媽媽把他生在洗衣服的水塘邊上了！）還又娶了李幸福的親妹妹！要說就是；李地主和副隊長的老婆不僅僅是「一兜漿」還是共一個「胞衣」（子宮！用來強調是同一個母親！）的！所以也就沒人和他過不去！到了60年，這個不大的小地方又來了個右派！有意思的是，二個隊長都不認識字，上頭來的信也就只有讓李幸福或者周明義給念念！這個「大」右派的調轉涵是周明義讀的。只是周明義在讀完信又加了一點自己的話；「這家的男客屋裡頭在20年前出了五個人去打日本人，就回來了他母舅一個人！其他四個人連個骨頭渣渣都沒得了！他母舅後來是國軍的少將」！還特彆強調「沒殺過共產黨，是打日本人的」！「他的堂客也不得了；她的父親是老三，那個老四是堂口的，輩分好高，原來是給紅軍當過眼線！後來日本來了，日本人想讓他出山做事，捉了他一村人。有人有一點點動搖了，她的四叔就自己出來去找日本人。結果被日本人吊起來打，你一邊打，他一邊罵，日本人打了二天二夜，臨死渾身上下沒得一塊梗骨頭！可到死也沒服軟！前些年政府發了烈士證明的！」。豎B隊長就問了；「那為啥子從外省下放到我們這個鬼窮山溝溝里來唦？」 周明義說；「這些人是龍耶！回到老家那還得了？！」 把個豎B隊長說出了一腦門的汗！「老天爺，這都是個什麼人呀？不管，上頭的人要整死我！管了，將來還不得遭報應啦？」「得，我呀也別找不自在啦！讓賢！讓塘沿兒上來當這個正的吧！我還是老實兒種地吧！塘沿兒上不用怕，反正原來就是梁家渡街上的流氓出身，連老婆都是用尋死的辦法逼迫人家嫁的！」

等到這家「大」右派到了村裡頭，豎B隊長跑前跑后的什麼都張羅好了。他就又去明樓，找大隊長那裡哭；「要讓賢！」

要是沒有文化大革命，日子可能也就那麼稀里糊塗地過下去了！不的，偏偏還就得出一點點彩頭兒！先是「大」右派的小舅子來看過一回姐夫一家子。小夥子長的是白白凈凈的，帶一副眼鏡兒。一打聽還是醫學院畢業的大學生。而塘沿兒上有一個得過頭瘡的妹妹，一直嫁不出去，就說是「看上這個小夥子了」！非得嫁給人家！（-------她想得可真的好美，一來可以進城，二來大學畢業就是國家正式幹部，自己就是幹部娘子！三來當大夫的油水多多！，，，）。這塘沿兒上就讓自己老婆去找右派的老婆提親。結果，人家假裝沒聽明白！後來見實在不行了就自己找右派去說。最後就以自己是僱農成分，你是右派分子咋滴咋滴相威脅！結果又讓人家用眼睛翻了翻沒搭理！這兒塘沿兒上正窩火呢，這一天從河的南岸幽蘭鄉來了個姓胡的老頭子。老頭兒也不用打聽就自己慢慢悠悠直接去了塘沿兒上的家。起先塘沿兒上和他老婆也沒當一回事，也沒聽見啥動靜，反正過了不到一個鐘頭，塘沿兒上家就又殺小雞又張羅買酒的要請客！請來作陪的是右派的一家子！從這以後塘沿兒上再沒敢提那門子「親事」。也是從那天起，塘沿兒上家那個叫香水兒的女兒見著右派的兒子不再敢「支毛」了！這個姓胡的老頭兒是原先當地堂口的人，按照輩分比右派的兒子還低！而塘沿兒上原來也就是一個排不上號的小混混，那見過這個?！雖然說塘沿兒上現在有共產黨撐腰，可他自己知道；「關鍵時刻黨是靠不住的」！這文化大革命一來，塘沿兒上又想勾結紅衛兵鬧一點事。可他沒想到，這右派的兒子讓剃頭匠吳忠義夫妻硬收為義子！老倆口就生過一個丫頭沒兒子，就看著右派的小兒子好！越看越喜歡，就自己主動上門提出要結親！可這事塘沿兒上一點都不知道！等紅衛兵一進村子，就讓周明義讓到小學校住下了。可學校在明樓，到李家巷還有一些路，周明義趕緊找人告訴了吳忠義和民兵隊長（原來的豎B隊長！），要他們準備接待客人！豎B隊長首先就讓右派的兒子出來，要他無論如何得在前廿分鐘內頭上得出血，然後就大哭！剩下就好辦了！等第二天，紅衛兵一進村，就有一大邦孩子來看熱鬧，右派的兒子還跑在頭裡！紅衛兵一到屋子門口，右派的兒子一步沒走穩一頭就在地上叩破了，出血了！立馬就有小孩拉著幾個紅衛兵要「講道理」！這邊剃頭匠的老婆大呼小叫地喊；「吳忠義呀，丫崽兒要讓人家打死了，，，，」這吳忠義就拿著那張獠跑了來，要找人搏命！豎B隊長趕緊叫來民兵將紅衛兵「保護」在屋子外頭！這樣一來，右派一家人除了小兒子外都在屋子裡安安靜靜地呆著！，門口是拿著獠的剃頭匠夫妻倆和右派的兒子，門外是豎B隊長和民兵包圍了十來個紅衛兵！剃頭匠的老婆拿著那一封證明剃頭匠曾經是解放軍的證明信，吳忠義口口聲聲說；「老子殺過日本鬼子，你們想不想也試一下？要想投胎就往前來來！」 豎B隊長和民兵趕緊告訴紅衛兵；「就沒見過他拿的啥子？」，「那個玩意叫『獠』！他用這張獠還真的打過日本人！在戰場上一個人打二十多個日本鬼子，還反讓他殺了七八個鬼子兵！後來日本人拿他沒得辦法了，就用機關槍打他，才在他小腿肚子上打了兩個洞！一般人近不得身，要不是他打累了槍都沒得用，那就傷不到他！你們幾個丫崽仔要去，要不得吃口茶的功夫，就得死個乾乾淨淨！，」。也不知道是剃頭匠的抗戰英雄事迹感動了紅衛兵，還是紅衛兵真的讓那張獠給鎮住了，總之他們立馬就都回城裡去了！後來塘沿兒上又把城裡的造反派搬來了，結果讓豎B隊長三說二說，他們就去墨崗山上打土匪去了（其實也就四五桿槍，二十來顆子彈，傻BB的還打土匪去！），半個月後，人是一個不少都回來了，可槍就是全部送給土匪了！後背還都讓人家用小刀子刻了畫兒！到也好，從這以後，這些人沒一個還敢於去當造反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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