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瑪拉的故事
婚禮將在兩小時內開始,瑪拉尚未穿好結婚禮服。她一邊在房間里踱步,一邊在腦海里重複著剛才媽媽說的話。她想象著安玫瑰整個小鎮的人用他們尖銳,審判的眼睛看著她。這時,她想起了格雷厄姆,就在前一天晚上,他握著她的手告訴她,那些都不重要。
亨特家族是從一個正確的模版雕刻出來的。他們金發碧眼,與其他鄉親們相比,他們來自一個改善了的較英俊的版本,亨特市長有著一個政治家所需要的寬闊的肩膀和老練的面容,他的妻子有著高高的頰骨,寬厚的微笑,靠在她丈夫的手臂上顯的非常耀眼,卻不會從丈夫身上吸引走太多的注意力。他們的兒子格雷厄姆有仁慈的目光,堅強有力的下巴,和一個灼熱的法律學位,真是有什麼樣的父母就會有什麼樣的兒子。
瑪拉沒有注意到這些。她只注意到那一天他和他的父母第一次來用餐時,他的襯衣領口閃閃發亮,對於她來說,格雷厄姆亨特和鎮上其他普通人毫無區別,或許他是一個需要她施展魅力的人。
自從她8歲開始上學,瑪拉一直在為著母親的聲譽和她的與眾不同的面孔而爭鬥。她是這個小學自有記憶后的第一個插班生,在最初幾天,她是學校的一個名人。在午餐和課間別的孩子們圍著她,撫摸她的頭髮,撫摸她的胳膊,向她請教中文的一些小短語。然後開始有不好的謠傳。父母們會把他們的孩子拉到自己的卧室,警告他們,甚至禁止他們與這位新女孩交往。他們在鎮上所看到的她的母親,總是罩著她的黑色長外套,緊閉著嘴,帶著冰冷的眼神,獨來直往。他們看見她搬進那套常有老鼠和蝙蝠出沒的破舊房子。誰知道這些陌生人是什么,她們在關上門後會變成什麼。
瑪拉盡她的一切努力去融進這個群體。她微笑著用友善的話與其他孩子招呼,她穿著與其他人一模一樣的校服,把襯衣塞進褲裝里,並用同樣的方式熨燙衣服,她積極參加小鎮里的各種社區活動。漸漸的小鎮的居民變得不那么警惕,隨著她的姐妹們長大,他們也謹慎地接受了她們,但大家對法媽仍然保持距離。
對於愛情瑪拉並不走運。隨著年紀的增長,比起鎮里其他女孩,她被追求的更加熱烈。她學會了如何對付男孩們的佔便宜,但是,她很快發現她的追求者們對她家的秘密比對她本人更感興趣。因此,當格雷厄姆在回到小鎮的那個夏季后開始來到餐館,首先每星期,後來幾乎每天,在餐館打烊後幾小時繼續與瑪拉交談,她沒有非常震驚。她認為他是市長派來的一位業余間諜,她要適當的保護自己。
如果格雷厄姆是一個間諜,那他一定是一個極其巧妙和耐心的間諜。他和瑪拉談論正常的事情:她喜歡的書,她與她的姐妹的關系,她對未來的夢想。他從來不問她的頭髮是如何變成黑色的,或她的眼睛是如何拉成丹鳳眼的。當他拜訪她們家時,他沒有在房子角落裡探頭探腦,問如此令人難以置信的建築結構是如何建成的。當法媽看著他時,他沒有把眼睛避開。 他與她的妹妹們無憂無慮的開玩笑。當他告訴瑪拉她是美麗的,他的手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頰,無論瑪拉如何努力,在他的眼中她找不出一絲的恐懼。
事實上,除了她的姐妹們從來沒有人用這種完全接受的眼光看瑪拉。她不明白為什麼。 當他向她求婚時, 她第一次懷著混亂的心情拒絕了他。她直接與他交鋒,想把事情搞清楚。為什么呢?她問。他為什么不和其他人一樣怕她呢?為什么沒有和其他人一樣那樣荒唐好奇?
他回答說,他沒有理由害怕。從學校回來,他很驚訝這個小鎮的小家子氣。多年來他見過很多像瑪拉這樣的男性和女性,他結交了來自世界各地的朋友。事實上,他已經打算不再留在安玫瑰,發現這裡很壓抑,直到他遇見了她。
瑪拉穿上她的婚紗,深吸了一口氣。她試圖讓鏡子里的女人放鬆。她閉上雙眼,想象著人群對她鼓掌,微笑。她想象著鄉親們在儀式結束后對她和格雷厄姆報以熱烈的擁抱和祝賀,她想象著她的母親笑嘻嘻的。然後,她的眼睛背後的圖像突然改變。她看到自己裹在婚紗里,地面上積滿了的淚水,一個個若隱若現的憤怒的面孔盯著她。
她搖搖頭把這種圖像趕走。她穿上鞋,走出門,和等著她的姐妹們一起登上了一輛車,駛向大家正在等待的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