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莫言要在12月10日,親自去瑞典參加諾貝爾文學獎的頒獎儀式。華府作協為了配合這個事件,決定在12月15日組織一場有關莫言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座談會。既然要我來主持座談會,我想討論的關鍵點就是要有合適的討論題目,昨天晚上點燈熬油,寫了下面幾個題目。
其實,我的確對莫言這個作家並不熟悉。以前聽說過他的作品,卻並沒有去讀過。10月初,諾貝爾文學獎頒獎前,國內的媒體開始預測誰會獲獎,反覆提到莫言的名字,我這才看了看他的東西。說句老實話,我並不喜歡莫言的語言風格,對於他的文字我不能說不好,但是起碼不是我喜歡的那種風格。
得知莫言獲獎是在10月11日,那天我正在紐約的洛克菲勒中心開會,一位中國文壇名人在我的手機留言,告知我莫言獲獎。晚上回到酒店,我們在電話里聊了幾個小時的莫言,因為他是莫言的朋友,於是對莫言有了一些立體的了解。無論怎樣,莫言獲得了諾貝爾文學獎,無疑是中國文壇的一件大事。我覺得他的獲獎具有一定的偶然性和隨機性,也可能還有一些誰也說不清楚的政治或是社會機緣。
莫言獲知他得獎消息的那一天,他在記者會上說的第一話就是,「這是文學得勝利。」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這麼說,但是至少你會發現,他在中國主流文壇上是一個有爭議的人物。我想問各位的第一個問題是:
1.莫言在10月11日,得知他獲得了2012年諾貝爾文學獎的消息后,在回答記者的問題時,首先強調,「我的獲獎,是文學的勝利。」大家知道,莫言並不是第一個獲得諾貝爾獎的華人,也不是第一個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華人,但是,他是第一個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大陸籍人士,並且他還是一位共產黨員。請問各位,你們是如何看待他對自己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評論?
2007年,高行鍵獲獎時,並沒有引起如此的轟動。這次莫言獲獎,海內外媒體都在討論。也許通過他的獲獎,會推動海內外文學創作的新格局。我想問的第二個問題是:
2.我們知道,諾貝爾文學獎無疑是世界文學創作的一個最重要的獎項,作為華文作家,你們是否認為莫言的獲獎會對海內外的文學創作,尤其是對海外的華文創作和台灣的華文創作,產生一個正面的效應?
嚴格地講,莫言的作品的現實意義的價值,遠遠地大於文學意義的價值,從這個意義上講,莫言是一個有民族良心的作家,我記得祝勇在給凸凹的一本書的序言里,詳細地論述了作家的社會責任感的問題。我的第三個問題是:
3.作家祝勇說過,小說是一個民族的心靈史。這句話一針見血地說出了小說的本質。小說的本質不是描述什麼歷史畫面,而是真實地向讀者傾訴作家的心靈圖景。真正高明的小說,是作家對歲月與人生的私人化解說。小說沒有必要採用官方敘述,小說在本質上是排拒官方文本的。這正是小說的特點。如果說史學是歷史的正本,那麼文學便是歷史的副本;如果說史學是為強者服務的,那麼文學則往往是代弱者立言的;如果說史學因真實而虛假,那麼文學則恰是因虛假而真實。
莫言,作為中國的官方作家,他在他的作品里,用魔幻現實主義的表現手法,刻畫一個個中國當代社會各個階層的人物形象,通過他的作品,你們是否認為莫言是一位具有歷史責任感的作家?
王蒙說得好,在現實的中國社會環境里,往往政治上解決不了的問題,只有通過文學作品來解決。莫言作為官方作家,大膽地在作品里批判現實中國社會的貪腐現象,難道他的這種文學表達行為,是在中國政府的默許之下形成的,還是他本身的文學個性的自然流露,我的第四個問題是:
4.在莫言得知獲得了2012年諾貝爾文學獎的消息后,作家王蒙在一個文化節目的訪談中說道,在現實的中國社會環境里,往往政治上解決不了的問題,只有通過文學作品來解決。
在莫言的作品里,他直截了當的諷刺和批判了當今大陸的政治體制和由此帶來的嚴重的社會弊病。對於莫言的獲獎,中國政府表現出一種出乎尋常的積極的態度。相反,在2007年5月24日瑞典文學院宣布,旅法中國作家高行健獲得2007年度諾貝爾文學獎時,中國政府當時並沒有表現出極大的熱誠,對此現象,你們是如何看待的?
從人的多面性和性格的多重性上來講,許多作家作為社會的人,都脫離不了他的政治糾結和社會延伸。大家知道,莫言作為中國的官方作家,他曾今手抄過毛澤東的《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關於他的政治行為,無論是主動的還是被動的,作為現代人的讀者,我們是否可以把他的這個政治行為和他的文學藝術成就切割開了。我下面的問題是:
5.莫言作為中國的官方作家,他曾今手抄過毛澤東的《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海內外人士對他的這一舉動,議論紛紛,莫衷一是。
海外學者蕭瀚指出,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常常置身於藝術與政治模糊的邊界,引發有關藝術與意識形態關係的爭論。漢姆生是挪威的偉大作家,20世紀現代派文學創始人之一,1920年的諾貝爾文學獎得主。1940年,納粹入侵挪威,漢姆生為了效忠希特勒德國,他將諾貝爾獎章獻給了納粹宣傳部長戈培爾。2009年是漢姆生誕辰150周年,挪威人重新紀念了他的文學成就,這似乎印證了1987年12月8日美籍俄語詩人約瑟夫·布羅茨基(Joseph Brodsky)在斯德哥爾摩諾獎晚會上演講時說的話:「國家的哲學、倫理學,更不用說國家的美學,永遠是『昨天』,語言、文學則永遠是『今天』。」
在這裡,我們引出了一個話題,這就是政治體制內作家的政治傾向和他的文學作品的純文學的價值的關係。關於這個問題,我們想聽聽在坐的幾位作家的見解?
許多年以來,中國人有著一種強烈的諾貝爾獎的情節。在許多情況下,中國人是為了得獎而得獎。在這種動因的驅使下,聰明得中國人就會總結出一些規律性有關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東西。我們這個民族,有時候會有一些叫人看上去感到悲哀思維形式。我們常常會從自信到不自信,然後再由不自信回到自信,反覆輪迴。難道我們的文學成就和成功,一定非要某些獎項才能定位和認可的嗎?我下面的問題是:
6.自從2007年以來,瑞典文學院的諾貝爾文學獎評選委員會,已經兩次將這個全球矚目的最高文學獎項,在短短的5年的間隔里,分別頒發給了高行健和莫言兩位華文作家。香港學人徐子東先生說,就目前的獲獎規律來看,華文作家要想獲得諾貝爾獎,必須要遵循的6位密碼的運作法則:1)作品的題材必須是寫鄉土文學;2) 一定要有文化革命的背景; 3)表現手法上一定要用現代主義的表現手法;4)要批判政府;5)作品譯本要由好的翻譯來完成; 6)入圍的作品一定要有好的文學評論。當然,徐先生講的並不是一個硬性的法則,但他講的這些卻是一個有趣的話題。我想知道各位作家是如何看待這個問題?
在目前中國的社會環境里,純文學創作已經被邊緣化。通過莫言的獲獎,能否將純文學的創作,拉回到中國文化市場的主流軌道,讓我們拭目以待。
莫言獲獎后,有人認為,莫言的作品並不代表當代中國文學的最高水準,莫言也並不一定就是中國當代的最好作家。其實,我們要學會從不同的視角來看問題,我們不要讓諾貝爾文學獎這個簡單的名詞,限定了我們對文學作品的欣賞範圍和評判標準。文學有它的社會屬性,但也有它的本身的個體化魅力。其實我們每個人對作品的評價不也是根據我們自己的社會閱歷,藝術的欣賞角度,以及或多或少的美學價值觀來判斷的嗎。
在這個問題上,我們不需要別人告訴我們這個作品好與不好,這就像我們不能拿春天的綠色和秋天金黃來比較一樣,因為那些自然的色彩是限定在季節的框架之下的產物,其實文學不也是這樣嗎。
11-18-2012